布料特有的气味混合着熨斗的蒸汽,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。
“妈,我给您做了饭送过来,”她声音平稳,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我…去请朋友吃个饭。”
母亲颜淑华停下手中活计,抬头看她,眼神锐利又带着母亲的关切:“就是那个考试期间给你送饭送水果的人?”
那语气,仿佛早已洞悉一切。
“嗯。”颜若卿垂下眼帘,应了一声,像被戳破心事般,心口微微发紧。
她知道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。
果然,颜淑华放下针线,语气凝重起来:“你跟我说他家条件特别好,本人也很优秀?”
她复述着女儿曾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提起过的话。
“嗯。”颜若卿的声音更轻了,像羽毛落在地上。
那些关于周琰的“好”,此刻在母亲面前提起,莫名地让她感到一阵难言的涩然和压力。
“很多女孩都喜欢他吧?”颜淑华继续追问,目光紧紧锁在女儿脸上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“……嗯。”颜若卿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保温桶的提手,指节微微泛白。
母亲的话语像一根无形的针,精准地刺向她内心潜藏的自卑和忧虑。
她懂,她都懂母亲未尽的深意。
颜淑华叹了口气,声音放低了些,却字字千钧:“你自己心里要有数,吃顿饭没什么。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,不适合自己的,就不要开始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里是过来人的通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,“要不然以后别人诟病。而且,你又是在单位上班,左不过大家都互相认识。你懂我的意思吗?”
那“诟病”二字,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。
颜若卿感到一股沉重的现实感压了下来,混杂着对母亲良苦用心的理解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平稳:“妈妈,我知道,我就请他吃顿饭,感谢一下。我会…找合适的话表明自己的意思的。”
这话像是说给母亲听,更是说给自己听,是在给自己打气,也是在确认那个已经做出的、艰难的决定。
“嗯,他是很好,妈妈也觉得他很好。”颜淑华的语气软化下来,带着一丝复杂的惋惜,“他对你做这些,没有打扰你考试,也是一个知分寸的人。”
她话锋一转,那丝惋惜瞬间被更深的忧虑取代,“但是人家太好了,以后你会被欺负的,在别人家,会很卑微的。”
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切身的痛感,“我只想你以后嫁出去,在别人家也能腰背挺直,不受欺负。”
这句话,沉重地落在颜若卿心上,带着母亲全部的期望和最朴素的保护欲。
“嗯,我知道了。妈妈。”颜如卿低声应着,喉头有些发堵。
母亲描绘的那个“卑微”的未来图景,让她心口一阵发闷,也更加坚定了她此行的目的——不能贪恋那点温暖,那点好。
“我走了,妈妈。”她松开紧握保温桶的手,转身欲走,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,仿佛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关切与沉重的现实。
“早点回家。”颜淑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是叮嘱,也像是一道无形的绳索,提醒着她现实的边界。
“好,妈。”颜若卿再次骑上小电驴,汇入傍晚的车流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