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不必再问。”布衣依旧快步前行,语调低沉,“有人冒用圣女的名义,袭击异见部族,并趁机嫁祸于她。至于那些失踪的乡亲……”
未尽的话语化作一阵怒意,倾泻而出,布衣骤然停下,猛地一脚横踢身旁碗口粗的树干。
沉闷的撞击声随即响起,树身剧烈一颤,枯叶簌簌落下,朱翎只觉一阵骨裂般的钝响刺入耳中,不禁心惊。
眼见布衣抬脚欲再踢,她连忙上前,奋力将他挡下。
“布衣,你疯了吗?”朱翎急声喝道,眼见他又欲发力,只得咬牙用力将他推倒在地。
这一踢堪堪落空,要是真踢中了,怕是免不了筋断骨折。
她压住布衣的肩膀,恨声道:“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。乡亲们或许还有生机,你现在自暴自弃,又拿什么去救他们?”
他阖上眼,似在抗拒某些触目惊心的回忆,面上满是挣扎。
良久,他才睁开眼,目光木然,对着朱翎那满是忧虑的眸光,低声问道:
“你可知,那魔教老头的操尸散……究竟是如何炼制的?”
朱翎一时无言。
她心底明白答案,毒药的炼制,往往少不了活人试毒。
只是布衣此刻的痛楚,绝非只因乡亲遇害之事痛心疾首。
他先前听闻师父遭难时,尚能冷静自持,此刻却如此失态,必是触及了某些难以启齿的过往,那些深埋心底的隐痛被无情撕开,刺得他心如刀绞。
布衣孩童时那沉郁的模样浮现眼前。朱翎心中已猜到几分缘由,却又无力深思,她不想看到布衣如此悲痛。
不知不觉间,她已伸出双臂,将布衣紧紧拥入怀中,声音柔和,如暖风扶柳。
“布衣,我不知道你曾经历了怎样的苦难。但如今圣火教为害乡里,无论前路如何艰难,我都会陪着你,大家也会陪着你。”
“为了乡亲们,为了你的师父,你必须冷静,做回那个沉稳可靠的布衣。”
秋风瑟瑟,地上败叶发出不息的脆响,两人相依无言,静默良久。风拂过他们微微摇曳的身影,彼此的心愈发贴近。
布衣徐徐开口,打破了沉默,他的目光终于恢复了一丝往日清明。
“翎姑娘,你说得对。过去的事已无法挽回,就算我踢断这树,又能如何?若是如此浮躁,我又如何拯救剩下的乡亲,又如何救得了师父。”
迎着朱翎的目光,他本想言谢,却正对她含泪笑颜,半晌未语。
“你得好好磨练心性,既然要假意投诚,这种事以后恐怕难免,还需做到处变不惊。”
朱翎低声叮嘱,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紧抱着布衣,她面上一红,赶忙撒手。
布衣不由失笑,尽管愁眉依旧,却不复方才那般沉重:“此番当真失礼了。改日我定当好好修炼铁石心肠,免得再让翎姑娘见笑。”
“那倒不必太铁,要是真的刀枪不入了,那也太不妙了。”朱翎笑意盈盈,“快走吧,舍妹她们要等急了。”
“唔……翎姑娘,我好像有些站不起来了。”布衣苦笑道,话音未落,身子便摇摇欲坠,险些一头栽倒。
“真是笨得可以,拿你没办法。”朱翎噗嗤一笑,布衣如此狼狈的模样,当真是稀罕的。
她半开玩笑道:“不会是故意想借我的肩膀一用吧?”
尽管如此,话语未完,她已伸手将布衣扶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