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他的长辫,笨重地甩在脑后,我叫人递来了一把剪刀。
我递给了张姨娘,她不解地望着我。
方珏纪见我手心的剪刀,深呼一口气,夺了过来,一把剪掉了自己的辫子。
他盯着手腕粗的黑辫子苦笑,“以前视长辫为贵,现在却不得不剪。”
我盯着他,“人总不能困在过去。”
方珏纪轻笑一声,青涩的脸庞稍显稚嫩,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坚韧。
“再见。”
他说。
车轮滚滚,马蹄哒哒,张姨娘忍不住擦拭眼角泪水,我侧着脸,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辛娘看笑话了。”
我摇头,陶姨娘冷哼一声,“笑掉老娘大牙了。”
随后言行不一致,从兜里掏出一张绣帕递给她擦泪。
20.
方珏纪走后,二伯叔也启程回了平城,家里越发冷清。
我在商场里越发忙碌,熬夜都是家常便饭。
一晚上没睡,早晨又要赶去参加新百货大楼的剪彩仪式。
在轿车上我闭眼假寐,忽而听见外面嘈杂和汽车长鸣的吵闹声。
“小姐,前面好像出了点事,要不要绕路?”
司机询问,我睁开眼,周遭被包围得水泄不通,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,一贯向前方涌着。
绕路这个法子显然不行,我头疼地捏着眉心,“等等吧,今日几号?”
司机斜着头,想了想。
“今天,应是五月四日。”
一炷香后,人群越发拥挤了。
我透过车窗玻璃,隐约看着徐蝶的面孔。
那群身着斜襟立领、长袍马褂的新式校服的学生们,嗔怒面孔握拳,高举标语牌或横幅,怒喊出:
“外争主权,内除国贼。”“废除二十一条。”
口号声激昂,热血沸腾,势不可挡。
乌压压的人群异口同声,仿佛沉睡已久的雄狮,睁眼发出气吞山河的吼声。
气氛渐浓,司机双眼通红,咬紧下唇,浑身颤抖着,怒骂一声:“该死的叛国贼。”
整条通往广场的路上,深受这些学生们感染的百姓,也加入其中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