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,公主脚踢渣男前夫完结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九方千阙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两匹马被乔泯之控制住,转头狂奔。锦书站在车顶,向路上胡乱逃命的人群狂喊:“让开!全都让开——!”马车中,拉着长长的哨声,引着巨犀,穿过闹市,直到城中僻静的无人空地,才缓缓停住。犀牛也渐渐安静下来,停了脚步,与马车保持距离。哨声悠悠。秦惜从车厢中站了出来,将手指从口中拿了下来。白色的巨犀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远远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忽然挪动着沉重的身体,走了过来。乔泯之不动声色,勒紧缰绳,控制住两匹马。秦惜站在马车上,眼巴巴看着朝她走来的巨兽。巨犀来到近前,将鼻子上的尖角,小心翼翼递了过来。秦惜伸手,放在它的角上。“小白……”她哽咽唤了一声。巨犀鼻子里,呼哧了两声,屈下前膝,跪了下去。“真的是小白。”秦惜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。...
《重生后,公主脚踢渣男前夫完结文》精彩片段
两匹马被乔泯之控制住,转头狂奔。
锦书站在车顶,向路上胡乱逃命的人群狂喊:“让开!全都让开——!”
马车中,拉着长长的哨声,引着巨犀,穿过闹市,直到城中僻静的无人空地,才缓缓停住。
犀牛也渐渐安静下来,停了脚步,与马车保持距离。
哨声悠悠。
秦惜从车厢中站了出来,将手指从口中拿了下来。
白色的巨犀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远远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忽然挪动着沉重的身体,走了过来。
乔泯之不动声色,勒紧缰绳,控制住两匹马。
秦惜站在马车上,眼巴巴看着朝她走来的巨兽。
巨犀来到近前,将鼻子上的尖角,小心翼翼递了过来。
秦惜伸手,放在它的角上。
“小白……”她哽咽唤了一声。
巨犀鼻子里,呼哧了两声,屈下前膝,跪了下去。
“真的是小白。”秦惜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。
它原本一身雪白,经常披了威武的铠甲,是她新年仪仗中最威武的一个。
如今,却遍体鳞伤,沦落至此。
这时,驯兽师终于气喘吁吁追了过来,“牛,我的牛!”
乔泯之给锦书递了个眼色。
锦书上前,“你的牛多少钱?我家大人买了。”
那驯兽的还不想卖。
白犀如此稀罕,又会跳舞,以前只有宫廷御用的驯兽师才有,他下次想再弄到,可没那么容易了。
锦书:“你的牛刚才踩死了人,若是官府追究起来,或是苦主闹大,不要说牛,你连命都未必保得住。只要你肯开价,今晚的事,我家大人会帮你善后。”
“是犀牛。”驯兽师纠正。
“犀牛也是牛,你这牛身上有命案,我们大人按黄牛的价买了。”
白越:“算了,锦书,大人常教导我们,不要随便欺负百姓。就按水牛的价吧。”
秦惜听了,噗地想笑。
她的小白,当年还是幼崽时,都万金不换。
如今却成了水牛的价。
忘忧也道:“是啊,大人教导我们,过日子,就得该花的花,该省的省。这牛全身都是伤,最多水牛的价。”
这几个,见公主笑了,生怕乔泯之不能说话,错失了表现的机会,使足了劲帮主人忽悠。
驯兽的没办法,只能拿了水牛的钱走了。
秦惜五年来第三次出门,逛了趟夜市,没买胭脂,没买罗裙,没买首饰,买了头犀牛。
她站在马车上,心疼地看着小白。
五年不见,它都这么大了,却瘦骨嶙峋地,完全没有了当年神采飞扬的威武模样。
养犀牛,花销巨大,不但要有人精心伺候,有上好的瓜果草料,还要有足够大的场院供他撒欢。
票号里那一百万,除了用来杀人,剩下的不知道能养小白多久。
秦惜余光里,看了看乔泯之。
要不……,等在他这儿,过完二十岁生辰再走吧。
兴许,还能再多二十个数。
主意打定,回过头来冲他抿唇浅笑,“相爷,我们回家吧。”
她这一笑,莫要说乔泯之,白越和锦书的魂儿都跟着飘了一下。
公主笑了!
早知道养牛能哄公主高兴,主人怕不是得把全天下的牛都抢回来。
乔泯之不能说话,睫毛一上一下,报之以微笑,转身弯腰回了马车内。
白越跟锦书捂着嘴嘀咕:“主人还娇羞了。”
锦书用胳膊肘怼他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耳朵尖儿都红了。”
两个噗嗤噗嗤偷笑。
正这时,远处凄厉的呼哨声,又响了起来。
白犀忽然暴躁。
刚刚安抚下来的马,再次受惊,一声长嘶,扬起前蹄。
“夫人曾贵为北雍公主,一定能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宫里派来的司琴姑姑,正冷眼站在门口等着,时不时还用帕子掩了鼻子。
秦惜的房内,氤氲着浓重的药味。
桌上的托盘里,摆着两样东西。
一把匕首,一纸休书。
要么,拿了刀,死在这里;
要么,在休书上签字画押,自己离府。
前院,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,鼓乐喧天。
乔泯之今晨前朝拜相,黄昏便迎永定长公主下嫁,实在是双喜临门。
只是后宅中,还有秦惜这个病恹恹的弃妇没有清理干净。
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,颇为不悦,专门派了人过来。
“咳咳咳咳……!”
纱帐后,秦惜一阵剧烈咳嗽。
丫鬟萱草气愤:“我家姑娘正遭着罪,公主迫不及待地进门也就罢了,还要送来这两样东西。你们这是想要姑娘的命啊!”
她去推司琴,“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,我家姑娘不选,你出去,你出去!!!”
奈何,司琴身子轻轻一避,又顺手一带,反而将萱草给推了出去。
“放肆!贱婢!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,你敢违抗凤谕,莫不是活腻了?”
她呵斥了一声,掸了掸裙上并不存在的灰。
“秦惜本就是亡国之奴,是皇上赐下来的玩意儿,相爷宅心仁厚,才将她捧作夫人,养在后宅多年。你以为,长公主要下嫁,真的需要考虑她的死活吗?”
“你……!你们怎么可以这样……!”萱草气得说不出来话。
“萱草,从哪儿学的这么没规矩?”帐后,秦惜咳得有气无力,轻轻一声,“我自己会选,姑姑急什么?”
她枯瘦素净的手,将帐子掀开一角,露出里面苍白,却依然惊艳绝世的半张面容。
鹅蛋脸,桃花眼,五官侬丽,肌肤细腻胜似冰雪,因为刚咳过,双颊还泛着病态的薄红,隐在轻纱后的幽暗里,若隐若现。
知道的人,晓得这帐后的人已沉疴缠身;不知道的,还当是什么样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来了。
司琴暗暗心惊。
五年前,她在宫中伺候夜宴时,曾见过秦惜御前献舞。
她在宫中浸淫多年,只是一眼,便深知,如斯美人,实在是一时无两,天下无双。
皇上有过她,这世上,恐怕再也没人能替代了。
可没想到,秦惜出宫后被困在后宅五年,非但没有人老珠黄,反而越是病,越是冶艳入骨。
绝对不能让皇上再见到她!
“拿过来吧。”帐后,秦惜轻轻道。
她嗓子早就咳得哑了。
但更有几分病弱的软腻,让人听着,即便是女人,都能心头一酥。
萱草哭着,却不敢违逆,“姑娘,真的要选啊?您病成这个样子,皇后娘娘给的这两样东西,哪个是活路啊?”
她抽抽搭搭从桌上将托盘端到床前。
秦惜的手,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把磨得雪亮的匕首上。
亡妻,总好过弃妇。
上辈子,她就是选了这个,一刀捅入心窝子。
那时候,真的活腻了啊,厌倦世人,厌倦自己,平等的讨厌这世间的一切,只觉得死了,就解脱了。
可是,谁知死后也不得安生,她被困在这个世间,成了一缕亡魂。
眼睁睁看着,平日里一向端方有度,从容不迫的乔泯之,听闻她的死讯,穿着大红的喜袍,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,一头抱住她的尸体仰天嚎哭。
她渐渐硬了,凉透了,他却死都不放手。
只一夜,一袭红衣,满头白发。
秦惜的亡魂无处可去,只能茫然围着他,不明白他到底在伤心什么。
夫妻五载,他们之间,除了床笫之间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几次交集,再无其他。
她不喜他。
他冷落她。
他养着她,只不过是因为,她是那个暴君当初丢给他的玩腻的东西。
他能奉旨要她,也能奉旨娶别人。
如今散了,多么正常,到底在伤心什么?
三天三夜,他精疲力尽,抱着她的尸体昏睡过去。
秦惜忽然想伸手,去触碰他脸颊上挂着的泪,那般凉,她被冰得一个激灵,胸腔里一阵剧烈咳嗽涌起,突然有了实体的身子,时间又重新回到了抉择的这一刻。
秦惜侧坐在帐后,眸子轻抬,淡淡瞟了门口的司琴一眼。
见她正紧盯着她的手。
她等着她死呢。
先诛心,再杀人,是皇后惯用的手段。
秦惜一日不死,宫里的那位,便没一日安心。
她淡无血色的唇角,轻轻一弯,指尖轻轻一拨,便将小刀,当啷一声,给推到地上去了。
“有劳姑姑回宫复命,就说,秦惜选好了。”
她说着,拿了事先被人写好的休书,看也不看,只在最后,加了一行字:妾染恶疾,恐难再孕,请去。
之后,签字画押,递给萱草。
司琴看过休书,见她既没寻死,也没被气死,有些失望。
但总算能复命了。
“既然选好了,就即刻出府,莫要给公主殿下撞上,冲了喜气。”
“知道了。我有病在身,就不亲送姑姑了。”秦惜在帐后轻轻道。
司琴哼了一声,正要摔门出去,结果,一回身,人却愣在了门口。
“相……相爷?”
乔泯之不知何时,已经一身大红的锦绣喜服,立在了门外。
司琴一阵慌。
乔泯之无论站在哪里,都是风姿卓绝,恍如东风拂过覆着新雪的苍竹。
他温润如美玉一般的面容上,含着浅浅笑意,伸手,要那休书:“有劳。”
司琴不敢不给,但是,又不敢给。
“相爷……,恕我斗胆,这东西,是要拿回宫中,与皇后娘娘复命的。”
然而,乔泯之依然温和笑着,又重复了那两个字:“有劳。”
语调不高,却不容再违逆。
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威压。
司琴的手抖了一下,把休书递了过去。
乔泯之展开纸,平静看了一眼,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秦惜加的那一行字上有一小会儿,之后微笑道:
“没什么问题,不过,我还须签字画押,姑姑莫急。”
他说着,要了纸笔,方方正正坐在桌前,提笔,沾墨,未看秦惜一眼,又写了另一行字。
写完,只递给萱草。
萱草知道大人和自家姑娘已经有月余没说过话了,这会儿以为事情有了转机,赶紧接过,递给自家小姐。
秦惜坐在帐中,没露面,伸出一只苍白柔软的手,接过休书。
只见,在她的字后,又添了一行风骨峥嵘的小字:
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,娘子万岁千秋。
马车剧烈摇晃,秦惜没站稳,身子前倾,栽了下去,顺手抱住犀角。
犀牛被那哨声刺激的烦躁,犀角上挂着秦惜,扬蹄就跑!
“啊——!快救姑娘——!”萱草捧腮尖叫!
马车里,一道人影,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,极速追了出去。
巨犀发狂,如一驾披了重甲的战车,循着哨声,重新冲向人群。
“小白,小白——!”秦惜死死抱着犀角,如一只纸片做的人,几次险些被甩出去。
犀牛似是还认得她,但烦躁无比,低头将她向上一甩。
秦惜就势,翻身跃起,稳稳落在它背上。
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。
巨犀继续狂奔。
秦惜整个人伏在它背上,手指放入口中,在它耳后吹响柔和的哨声。
安抚的哨声,与催促凄厉的哨声相抵。
巨犀的脚步,渐渐放缓下来,最后,停在了惊恐的人群之前。
它晃了晃巨大的脑袋,重新平静了下来。
“小白,小白乖。”秦惜在它背上,疼惜地轻抚它的脸。
获救的人群,爆发出一阵赞叹。
“她是谁?”
“她好美。”
“连巨犀都听她的话,她一定是仙女。”
“……”
这时,远处那哨声,再一次响起,如一道催命符。
比之前更急切,更凄厉。
然而,这一次,无论怎么催促,白犀都不为所动。
它鼻子里喷着粗气,喉咙里发出小牛般的声音,与秦惜撒娇。
“他们欺负你?”秦惜拍拍它的大头:“走!我们欺负回去!”
她手指重新含入口中,一声凄厉哨响。
巨犀陡然抬头,鼻子里喷气,脚下大街上的灰砖,顿时被踩得四分五裂。
人群自动退避道路两旁。
咚,咚,咚咚咚咚……!
巨犀带着秦惜,直奔远方那哨声的来处。
街市的一侧,一道疾影,隐在暗处,紧紧随行。
对方哨声越来越急促,大概是知道情况不对,眼见着不能再控制白犀,扭头就走。
他在楼顶跑。
秦惜骑着巨犀在下面追。
她追的不是这一个人,是这么多年来的屈辱!
那人仗着身形灵巧,在街角纵身一跃,准备拐入窄巷,将体型巨大的犀牛甩掉。
谁知还没跃起,劈面被人一掌糊在面门,又给打了下来。
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,就从高楼上掉了下去。
刚好下面,白犀赶到,一声低吼咆哮,犀角将人接了,挑起,甩高,又重重一撞!
那人便如一团垃圾一样,远远地接连了撞翻了许多街边杂物,最后,才好不容易停下来,窝在角落里,一动不动。
锦书和白越赶到,将人从大堆杂物里翻了出来,拎起,掰正脸。
那人鼻青脸肿,口角带血,倒是还有一口气在。
可即便如此,秦惜依然认得出来。
“冬序?”
冬序挣扎着睁开眼,见她骑在白犀背上,轻蔑一笑:“祸害!我今日不能杀你,来日,宸王殿下,必亲自取你贱命!”
咣!
锦书抡圆了手臂,一拳头把他砸晕。
打完,活动了一下手腕。
“什么玩意儿?”
居然还有人!有脸!在永圣端康公主面前!提宸王!提李孤芳!!!
这时,那驾频频受惊的马车,终于颤颤巍巍,姗姗来迟。
随之而来的,还有负责浩京城防巡逻的金吾卫。
锦书和白越与官兵亮明身份,上前交涉。
秦惜安抚了白犀,给忘忧接着,从犀牛背上滑下来,已经累得不行。
她刚才那般果断勇敢,全仗着小白给的一口气,现在这口气过了,腿都是软的,人都是飘的。
到底是病着,身子骨不禁折腾。
“回去吧。”秦惜走了几步,才想起来没见乔泯之,“相爷呢?”
余妄笙又匆匆换了身女装,赶去镜泊湖。
湖边已是人山人海。
秦惜的马车停在湖畔路边,因着前面太挤,剩下的一小段路,只能下来步行。
忘忧和萱草一路近身相随,附近也有许多相府暗卫跟着,况且,相爷就在前面楼上,想必该是万无一失了。
谁知,秦惜经过水上廊桥,忽然停了脚步,怔怔看着桥对面立在那里的男人。
那人也在茫茫人海中,蓦然间看见了她,整个人都愣住了,直直看着她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忘忧生怕这里人多,横生枝节,小声儿提醒:
“姑娘,快走吧,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。”
秦惜突然提步,快走了上去,直奔对面那个男人。
北雍宸王李孤芳!
你居然还活着!
当初你弃我不顾,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还魂!
秦惜一股火窜上脑瓜顶,想冲上去,先抽他一个大嘴巴算是见面礼。
可人还没走到李孤芳面前,突然面前横出一个人,挡在了两人之间。
“惜惜,原来你也看到我了。”楚藏弓惊喜道,“之前听说你病了,我去了乔泯之那儿也没敢打扰你,却不想,你居然愿意出门了。”
他身后三步远处的李孤芳,果断转身,隐没入了人潮之中。
楚藏弓此刻眼中只有秦惜,哪里还看得到旁人?
他不由分说,拉住她的手,“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。我就知道今晚出来,必有所获。”
说着,又用指背轻抚她的面颊,“五年不见,你更美了。”
然后,拉着她,“走,我们上楼去,听说今天湖上有冰灯,我陪你一道看。”
秦惜不想去。
她在这个世上,最讨厌、最憎恶、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藏弓。
“你别这样。”
她的手,轻轻挣了一下,软软道。
忘忧胆儿大,直接假装不认识,上去将秦惜给拉了回来,指着楚藏弓鼻子:
“哎?哪儿来的登徒浪子?大庭广众的,抓我们家姑娘的手做什么?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了不成?”
萱草是真不认识皇帝,也叉着腰,将秦惜护在身后:
“说的就是呢,我们家姑娘是你们这些街头地痞流氓能随便碰的吗?”
楚藏弓也不恼,隔着两个小丫鬟,望着秦惜笑:
“我与你家姑娘是旧识,不是什么登徒浪子。”
他正笑眯眯看着她,结果,眸光的焦点,慢慢地转向秦惜身后,凝聚在罗献珠的脸上。
罗献珠笑盈盈走过去,将楚藏弓的手一拉,“相公,遇到熟人啦?何不给妾介绍一下?”
她一脸不善地看着秦惜。
若不是刚才有个小贼偷了她的荷包,将她引来廊桥,还看不到这出久别重逢的好戏呢。
你们俩,到底还是见面了。
秦惜若是换了从前,见到罗献珠,想到的,必定是深宫中那半年死去活来的遭遇。
可现在,她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,盈盈福了一下:
“我与你家相公素昧平生,想必是认错人了。”
说罢,绕高罗献珠一步,挺直胸膛,从二人面前擦肩而过。
“你站住!”
罗献珠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。
她一发话,立刻有便服的大内高手拦在了秦惜面前。
“哟,这聊什么呢?”
那高手刚站稳一秒,就被人一屁股给撞去了一边儿。
姜雪娘甩着帕子,妖里妖气,擦着鼻尖儿上的汗,还嫌弃了一下秦惜:
“让你别到处跑,别到处跑,你偏不听。浩京城跟你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一样吗?”
说着,又朝楚藏弓和罗献珠屈膝见了个礼:
“呵呵呵,我家侄女初到京城,看什么都新鲜,冲撞了两位,给您二位赔不是了。”
秦惜默默看了他一眼:???
怎么感觉胸没有之前大了?
姜雪娘也很紧张啊。
刚才出来的匆忙,忘了塞假胸了。
若不是他急中生智,命人抢了罗献珠的荷包,把她引到这儿来,小祖宗今晚恐怕就要被楚藏弓给带走了。
虽然如此,这围依然解得艰难。
他几乎可以感受到,望湖楼上,乔泯之的目光正投下来,盯得他头皮发麻。
“哎呀,走了走了,看灯去了,告辞。”
姜雪娘拉着秦惜便要走。
谁知楚藏弓不依不饶,“既然来都来了,何不一起赏灯?”
姜雪娘一阵头大。
正不知该怎么摆脱,就见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,寻了过来。
“哥!我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!冰蝉刀!今天我见识到冰蝉飞刀了!独孤吾道,独孤吾道就在浩京城!”
她得意极了,好大声。
没出三个时辰,她的人就查出轿子里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武器。
她居然歪打正着,替皇兄发现了孤独吾道的行踪!
然而,偏偏这四个字,仿佛投入暗涛汹涌的湖面的一颗小石子,瞬间掀起滔天巨浪。
楚宁珂的话音方落,人群中立刻泛起一股异样。
就如某种暗号被激活了一般。
“暴君,纳命来!”
许多平民打扮的刺客,一起动手,亮出兵器,砍向楚藏弓。
整座廊桥本就狭窄,一时之间,立刻炸了窝。
他一个臭书生,只知道读晟朝那些圣贤书,懂个屁!
果然,乔泯之突然似恍然大悟,“说的有道理,回头我去问问沈道长,若是可行,必向陛下奏请。”
“我就是随便说说,妇人之言,难得相爷听得进去。”
秦惜放心了,身姿旖旎靠着引枕,继续看着他给她染另一只脚的脚指头。
一座楼,斩龙脉。
一座楼,钉龙心。
倘若两楼可成,晟朝气数必尽!
但是,楚藏弓也不是昏君,不会乔泯之说什么,他就听什么。
这种改变山河地理、社稷风水之举,他一定会去问钦天监。
万一,钦天监内,有高人呢?
“在想什么?”乔泯之似乎察觉到她心思飘了,忽然问。
秦惜回过神来,弯着唇角微笑,“没什么,只是在想,这么大的工程,要花很多钱吧?”
“江上一座楼,大概三千万两。”
“三千万两,如此之巨。若是皇上准了,这笔巨款,便要从相爷手中过一过,如此一来,朝中只怕无人不会眼红。”
乔泯之抬眼:“央央足不出户,却洞悉朝堂人心。没错,三千万两,不仅仅是工程开销,至少其中要有三成,用于打点。”
秦惜:“可如果有人贪心不足,诚心阻挠,不知会先从哪儿下手呢?”
乔泯之正在帮她将最后一根小脚趾头包好,半晌没吭声。
秦惜也不急着追问。
等包好了,他才抬头:“钦天监。”
秦惜:“哦……”
她眨眨眼,恍然大悟的天真纯良模样。
外面,一道闪电亮起,将她半边脸映得有些凌厉苍白,是从未给人瞧见过的模样。
乔泯之伸手,将她捞入怀中,抱好。
紧接着,一声炸雷响起。
要下雨了。
秦惜将脸颊贴在他怀中,窝在他身边,明眸动了动。
话已经提醒到了,乔泯之那么聪明,自然知道怎么办。
乔泯之抱着她,手掌疼爱地轻抚她的脑瓜儿。
小聪明……
这晚雷雨来得急,走得慢,断断续续下了一宿。
秦惜新染了脚趾甲,怕蹬掉了凤仙花膏,脏了床褥,又在脚上套了双白袜。
她上床时,乔泯之还在忙,便不理他,自顾自睡了。
到了夜里,觉得有些凉,但是稀里糊涂地,眯着眼,瞧着房里昏暗,就翻了身,也忘了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,又继续睡。
床边,坐着乔泯之。
他将她寝衣的衣带给解了,剥荷花一样摊开,美好身体,坦诚暴露在床帐的幽光里,只有脚上还乖乖穿着一双白袜。
她长发恣意铺散在枕上,人翻了个身,香艳地舒展了一下身体。
他不摸她,不吻她。
只这么神情冷漠,一直看着她,慢慢欣赏她的每一道弧线。
我的,全是我的,谁都别想再沾染半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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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朝,关于修造镇江楼的事,还没等楚藏弓开口,就传来一个坏消息。
钦天监的监正,死了。
满朝哗然。
乔泯之沉吟了一下,“修造镇江楼之事,关系重大,看来,有人要从中阻挠,先下手为强。”
旋即,他又举荐一人,沈醉梦。
“沈道长,自幼避世修道,上通天文,下晓地理,精通丹方,曾与独孤吾道系出同门,但因志趣不投,早已分道扬镳,此人可用,以代钦天监监正之职。”
提到这世间还有人可以与独孤吾道相提并论,楚藏弓的确感兴趣。
“好,既然是乔卿举荐的,朕自是要见上一见。”
谁知,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外面有人来报:
“启禀陛下,许天师求见。”
“老头儿回来了?”楚藏弓大喜过望,腾地站了起来。
乔泯之只是淡淡微笑,“如此说来,林尚书也觉得可行?”
“岂止是可行!此楼功成之日,简直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的旷世奇功!”
乔泯之:“谬赞。”
有了精确的图纸和工部的认可,楚藏弓倒也愿意听听下文。
如此一来,原本十分反对的武官们,就算反对,也拿不出什么确切的反对理由。
于是,这件事,便初步定下了。
不过,因为事关重大,还需六部协同研判,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。
退朝后,楚藏弓单独将乔泯之留下。
他从龙椅上走下来,“听说,你与皇妹婚后颇为不和?”
乔泯之颔首恭敬道:“是臣的错。”
他甚至连半个辩驳的字都没有,反而让楚藏弓不好再深究。
他拍拍他的肩,“皇妹任性,朕知道。但是,朕是倚重你,才把公主给你,这番苦心,希望你能明白。”
言下之意,乔泯之若是再不把公主放在眼里,他便要问罪了。
“臣知罪,臣回去之后,立刻向公主请罪。”乔泯之倒是事事软如棉花,让人都不知道该打哪儿好。
楚藏弓无聊地摸摸鼻子尖,踱开一步,故作不经意般地,问道:“她还好吧?”
这一次,问的是秦惜。
“昨夜在街上受了点惊吓,是北雍余孽作乱。人已经抓了,此时关押在天牢。”乔泯之平静道。
“嗯。”楚藏弓靠近他,低声:“朕要见她,你安排。”
乔泯之低着头,眼角轻轻一跳,“皇后那边……”
楚藏弓捏着眉心,加重了语气:“朕已经忍了五年。”
“是,臣遵旨。”乔泯之也没再阻挠。
他走出金殿时,一向温润谦和的面容,冷漠地如一块万年玄冰。
锦书候在两仪门前,见他出来,“大人,回府还是去衙署?”
乔泯之忽然将头一偏,“司马摘回府了么?”
锦书:……
半个时辰后,城郊外一处废宅中,武陵侯司马摘被人丢在地上,头上套了麻袋。
“大胆!哪儿来的贼人如此猖狂!这里是浩京城!你们可知我是谁!”他挣扎着摘了头上的麻袋。
赫然见,面前一个高挑男子,深蓝色锦袍,脸上戴着面具。
“武陵侯。”他嗓音清冽冰凉,显然来者不善。
司马摘到底是武将出身,见情况不妙,夺路便跑。
却不料,对方身形极快,闪身已经抢先一步截在他面前,长腿飞起,便是一脚!
轰——!
司马摘高大魁梧的身躯,重重撞塌了一面墙。
他哇地吐了一口血:“你……你是谁?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……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
戴面具的男人,也不再言语,两步上前,揪了他头顶发冠,将整个人拎起来,一拳一拳一拳,揍得吐血,之后,又一脚,狠狠踢出去!
他下手太重,司马摘即便练了半辈子功夫,居然被三下两下打得爬不起来,只有任由蹂躏。
————
我特娘的又回来了。
谁让你们的留言那么煽情,把人都给看哭了。
讨厌!
被读者宠的作者都有点小脾气,你们就当我下午发疯,撒个娇吧。
以后会好好写文,再也不敢作了。
扑就扑吧,扑也要先把故事写完。
嘤~
又半个时辰后。
乔泯之扔了面具,接过锦书递过来的帕子,擦干净手上的血,换了件干净的外袍,坐上马车回城。
“通知武陵侯府的人来捡。”
他将司马摘打了个半死,虐完人,又重新恢复了清风霁月,从头到脚工工整整,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,随手拿了本书看。
然而,完全看不进去。
楚藏弓要见她……
乔泯之仔细将微卷的书角抚平。
楚宁珂坐在下面,每每想打岔,借口离开,姜雪娘就立刻拿话儿堵了她的嘴,然后,把刚才说过的家规,又重新细细说一遍。
光是关于府中三六九等下人该如何吃饭,从三餐,到每月,从果蔬到肉品,就足足说了七八回。
直到外面的嬷嬷探头进来,使了个眼色,她才伸了个懒腰。
“行了,今天咱们娘俩就唠到这里,该吃饭了,明天继续。”
说着,起身,给嬷嬷扶着手,一扭一扭,去里间更衣了,也不再理会楚宁珂。
还有明天?
楚宁珂恨得牙根子都快咬碎了,但是还得按规矩起身行礼告退。
“他那么通情达理、温文尔雅的一个人,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娘!本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?”
从锦福园出来,楚宁珂直朝天翻白眼。
落苏赶紧哄着:“殿下息怒,这世上哪个婆婆不给儿媳下马威的?您且稍作忍耐,您金枝玉叶,相爷权倾朝野,只要您与相爷恩爱,等您掌了家,自然有的是办法请她安安分分,颐养天年。”
正说着,迎面促织匆匆赶来。
楚宁珂眼睛一亮,将姜雪娘撇在一旁不提,急切问道:“那个事办的怎么样了?”
促织左右看看,低声回话:“回殿下,销金楼派去的人全死了。”
楚宁珂不可置信,“怎么可能?一个病秧子而已,他们可有真的派了银腰带?”
“销金楼不会说谎,去看过人的人回来报,说对方有绝世高手护着,根本没机会出手,就都死了。”
楚宁珂心里一沉,与落苏交换了一下眼色。
秦惜这么难杀?以前在乔泯之府里,就几次三番都杀不死,如今出了大门,还死不了?
难怪以皇嫂那样的脾性,居然能容她出宫五年,活到现在。
“那她现在人呢?”
促织:“原本是相爷派了马车,说暂且将她送去城外的庄子养病,可路上遭了这些事,好像又回转回城,朝府里这边来了。”
“她还要回来?”楚宁珂更气。
凌霜从旁却道:“公主休恼,兴许是皇上还在派人跟着。如今,她人回了府中,我们岂不是更容易……”
说着,比划了一个手刀。
也只能这样了。
好在夫君对她一向不喜,也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楚宁珂银牙一咬,“成婚的日子,钦天监到底看得对不对?本宫自从下嫁,就没一样顺心的事!”
紧接着,又见慕光也从远处匆匆赶来了,“殿下,不好了。”
“你又何事?”
“相爷遭遇歹人行刺,受伤了,被人给抬回来的,现在就躺在广宁阁。”
楚宁珂这回是真着急了,“快带本宫过去。”
然而,她这边还没等动身,就见锦福园里,姜雪娘大呼小叫,前呼后拥地,抢先一步,冲了过去。
“哎呀我的儿啊~~~~~~~”姜雪娘一路嚎哭。
她嗓子不好听,再加上这么一哭,实在是如乔泯之已经死了一般。
广宁阁里,乔泯之倚在床上,身边坐着大夫。
姜雪娘一冲进来,先被他白了一眼。
“我还没死。”乔泯之淡声。
姜雪娘讨了个没趣,甩了一下帕子,尴尬站着,瞧了他一眼。
“大夫,他到底什么时候死?”
大夫:……
姜雪娘又立刻改口:“哎呀,老身说的意思是,我的好大儿他会不会死~~~~”
乔泯之闭眼,“是谁放老夫人出来的?”
姜雪娘呸了他一声,“你个小没良心的,我哪儿老?你说我哪儿老?”
她正闹着,楚宁珂也赶来了。
“夫君,雁时,你没事吧?”
她对乔泯之的关切,倒是真心的。毕竟人好看,比什么都重要。
乔泯之看了一眼大夫。
大夫赶紧起身,迎了上去,“长公主殿下,可否借一步说话。”
他面色凝重。
楚宁珂就更担心了。
乔泯之不会有性命之忧吧?
她才刚刚嫁过来,他若是死了,她不是成了寡妇了?
楚宁珂忐忑随大夫去了外间,“大夫,有什么话,你一定要如实说。但是你记住,一定要慎重,若是乱说,本公主决不轻饶!”
大夫哈腰,先拜见公主殿下,接着道:
“殿下息怒,相爷的伤情,您还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楚宁珂心里咯噔一下,她定了定神,“我看着他精神尚好,你可想仔细了再说。”
大夫左右看了一下,才压低声音,小声道:
“相爷他倒是没有性命之忧,受的只是外伤。但是,这外伤……,伤了根本。”
楚宁珂没听懂,“你什么意思?什么叫伤了根本?”
大夫有些为难,“就是说……,相爷他恐怕以后,都不能……不能人道了……”
楚宁珂:……!!!
不能人道了?
他一身轻松去燕喜园时,身后跟着锦书抱着一大摞书卷,白越和青虹提着箱笼。
忘忧在门口迎着,“大人搬过来住啦?”
乔泯之从她面前经过:“今夜有雷雨。”
忘忧抬头看看天。
反正她是看不出来。
但是不妨碍她忽悠,抻着脖子朝里面喊:“公主,大人说今晚有雷雨,担心您害怕,特意搬过来住啦。”
秦惜正坐在廊下的摇椅上小憩,听见了,睁开眼。
仔细想想,好像每年夏天,乔泯之一来她院子,不是打雷就是下雨。
她还以为是他晦气,只要他来,就是她最讨厌的天气。
现在想想,好像不是?
乔泯之从廊那头走过来,见她躺在摇椅上,赤着脚,悠闲得很。
“看来,今天心情好,不会很讨厌我。”
他站在摇椅前,垂着眼帘,微笑看着她慵懒的模样。
秦惜也笑着瞥了他一眼,“你居然想得出这种招式避宠。”
他微微俯身,想要凑过来,“还不是从你这儿得的教训?”
人还没靠近,就被秦惜抬脚抵在胸口。
“你离我远点。”
乔泯之低头,看看胸膛上那只白生生的脚丫,“看,又被嫌弃了。”
秦惜被他看了一眼,觉得脚上如被火燎了一下般,慌忙又收了回来,小声儿嘀咕:“讨厌!”
乔泯之也不与她纠缠,免得她更讨厌,便自己进屋去了。
他将公文都带来燕喜园处理。
秦惜这儿没有男人用的大书案,只有平时用的雕花小桌,也早已摆满了文房四宝和书卷。
乔泯之就让萱草把临窗的罗汉床腾出来,盘膝坐在上面处理,青虹在一旁伺候。
他办正经事时,谁都不敢打扰。
屋子里和外面院子都静悄悄的。
秦惜无聊,就坐在他对面,倚着窗,绣那张青梅帕子。
等到了晚饭时,罗汉床上已经扔满了卷册折子。
两人又一起用了晚饭。
厨房特意多安排了两个北雍的菜式。
秦惜和乔泯之一同用饭的次数不多,彼此也不太清楚对方都爱吃什么。
但是,每次都不约而同去夹红焖羊排。
直到最后,只剩最后一块,两人筷子一起伸了过去。
秦惜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,抬眼瞧他。
乔泯之只好把筷子收回来,“你来。”
秦惜便以胜利者的姿态,把羊排夹走了。
“乔相爷好像很喜欢我们北雍的菜式?”
乔泯之略带尴尬微笑,“爱屋及乌。”
秦惜撇嘴。
爱一个人,爱到跟她抢饭吃?
狗屁!
晚饭后,院子里转了一圈消消食,乔泯之坐回罗汉床上,继续看连日来积压的公文。
秦惜喝了药,闲了一会儿,便去沐浴。
今天要洗头发,便收拾地久了些。
等到出来时,刚好见忘忧端了东西进来:
“大人,准备好了。”
“拿过来。”
乔泯之起身,来到妆台前。
秦惜正在梳头,从镜子里见他过来,还没想明白他要做什么,就见他一弯腰,把她给抱了起来。
“喂?你干什么?”
她生气。
他厚着脸皮硬搬到她这儿住,她为了小白的伙食费,都没说什么。
又处理了半日公文,整个院子上下,都由着他,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。
这会儿,怎么说发疯就发疯?又是哪根筋不对了?
“乔玉郎,你干什么啊?”
“乖乖坐好。”
他将她抱去罗汉床,甩手摘掉她脚上的绣鞋,露出两只刚沐浴过,抹了香脂的白嫩脚丫。
乔泯之抓住她一只脚,“太素了,既然身子见好,总该见点颜色。”
秦惜这才注意到,忘忧刚才端进来的,是已经捣好的凤仙花膏和洗净晾干的叶子。
外面,忘忧已经先一步牵来马车,秦惜上车,一溜烟儿地跑了。
马车跑出去好远,秦惜绷紧的一颗心才总算放松下来。
“府里今晚是不能回了,我们去哪儿?”
萱草假作想了想,“自然是去人最多的地方,我听说长乐大街上的铺子,都开到很晚,有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,都会去那儿夜游消遣。”
秦惜摸了摸袖中的东西。
她刚才临出门,匆忙中还不忘把那枚鸡血石的私章拿了。
生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,总要有钱傍身。
“不知长乐大街上的票号这会儿可还开着?”
她想去确认一下,乔泯之这些年,到底给她存了多少钱。
将来离开他,如何安身立命,心里也好有个数。
萱草见姑娘有心逛街,立刻开始顺嘴忽悠:“自然是开着的。那么多人晚上逛铺子,买东西花钱,没有票号兑银子怎么成?”
忘忧赶紧附和:“对啊对啊,一定是开着的。不但票号开着,当铺,酒楼,食肆,胭脂铺子,珠宝楼,肯定全都开着。”
说着,把手从车窗伸出去,飞快比划了两下暗语。
紧随着马车的一个黑影,嗖地抄近路去了。
于是,等秦惜的马车来了长乐大街。
街上所有商铺,包括三家早已打烊的票号,全都喜气洋洋地又开门了。
不但有商铺,酒楼,当铺,票号,古玩店,青楼,小吃摊。
就连镖局门口都忙忙碌碌,热闹非凡的……
秦惜却对满街的灯火喧嚣完全什么都没兴趣,直奔票号。
“老板,有劳。”
秦惜将私章亮了出来。
坐在柜后的老板眯着眼,只看了一下,神色顿时正了正。
“姑娘稍等。”
说着,吩咐伙计将秦惜主仆引入了楼上的雅间,奉了茶水。
没多会儿,一本厚厚的账册被送了过来。
秦惜戴上手套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只粗略扫了一眼,便眸子微微睁大了一圈,啪地将账册扣上了。
“是不是拿错了?”
老板哈腰陪笑:“姑娘放心,干咱们这一行,账本就是命根子,半点错不得。”
秦惜看了一眼回避在门口的萱草和忘忧,又重新将账本打开。
每一页下,都有她红色的私章印记骑缝为证,的确错不了。
这里面,田庄,商铺,租子,以乔泯之的名义汇入的银钱,五年下来,总计居然有百万之多。
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名下有这么多私产,这么多钱。
而最显眼的是每年她生辰那日。
最初嫁给乔泯之没多久,十五岁生辰,只有一千五百两。
那时候,他只是翰林院的小官。
可第二年,十六岁,便成了一万六千两。
之后,十七岁,十八岁,十九岁,分别是十七万两,十八万两,十九万两。
秦惜的手,将账册再一次合上。
乔泯之即便位极人臣,也不该有这么多钱。
他能给她这么多钱,那他自己该有多少钱?
秦惜总觉得乔泯之在藏着什么。
她有点害怕。
不过这票号中的银钱,她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了。
在北雍做公主时,父皇只有她一个公主,三岁食邑八千户,十岁永业田一万亩,如果没有亡国,那皇位也毫无意外定是传给她的。
北雍国土虽小,却地灵人杰,十分富庶。
这世间,没有哪个女子比秦惜少时活的尊贵娇奢。
如今,她给乔泯之当了五年娘子,床上给他揉搓了五年,拿他一百万两,也算是应得的。
“看过了,有劳。”
秦惜将账册还给掌柜,带着萱草和忘忧出了票号。
“我没有意见,有劳……相爷。”
最后这两个字,她第一次叫,甚是生疏。
帐外,乔泯之道:“既是和离,无需仓促离开,此时已近黄昏,且慢慢收拾,明早有马车在门外候着。”
他也不知是在对萱草吩咐,还是跟秦惜说的。
秦惜没吭声,萱草感激涕零地替自家姑娘谢过了。
乔泯之打发了司琴,便也回去前面与永定公主拜堂去了。
从始至终,两人毫无交集,形同陌路。
远处,喜庆的鼓乐愈盛。
“萱草,备水,我想沐浴。”秦惜忽然道。
萱草赶紧道:“姑娘,您正病着,不能随便沐浴啊,万一着了凉,又要添重病情了。”
秦惜笑笑,“没关系,你去弄些炭盆来,将屋里烧暖就好。今日新生,是喜事,该当沐浴更衣,洗去晦气。明天我们就走了,与这里的一切,一刀两断。”
萱草见姑娘心如死灰这么久,今日和离,居然忽然有了心气儿,也跟着立刻精神起来,“好!奴婢这就去!”
她去忙的空档,秦惜目光环视住了五年的这间屋子。
屋里全是从前北雍皇宫里出来的好东西。
那妆台,甚至还是她少女时用过的,是即便晟朝当今的皇后,也不曾拥有过的好东西。
可是,她没一样看得上。
若说好,乔泯之算是对她好的。
不管怎么吵架,都从来不打她,不骂她,不但给她正妻该有的一切,甚至还时常为她寻来这些故国流散民间的东西。
甚至,还给她精心挑了个忠心可靠的婢女陪着。
只是,这房里,没有半点他生活过的痕迹。
夫妻五年,相看两相厌,除了每个月仅有的几次例行公事,其他全无交集。
他们俩若说心意相通,那便只有在谈及每个月少得可怜的房事时,才会只需只言片语,便心意相通。
而这相通的内容,也不过是互相嫌弃罢了。
她嫌他像个变态。
他嫌她像条死鱼。
他们之间,唯一亲近过的日子,是她怀孕的头几个月。
也曾小意温柔,依偎在一起,赏过荷花,看过星星,说过几句相互关心的体己话。
可后来,孩子忽然没了,落下来的,是个刚刚成形的男胎。
秦惜血崩,险险捡回一条命,身子也彻底垮了,更是心灰意冷,除了用药吊着命,便是终日昏睡,不想见任何人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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