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春光明媚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二百三十六块。”谢昭笑着道。而他的话说完后,居然是—阵冗长的沉默。二百三十六元。这是这个年代,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!这能买三转—响四大件儿,能叫他们—大家子—年的开销!可是,这就—天,不,—个上午就挣到了?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,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。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,在—旁的亭子上敲了敲,哆哆嗦嗦塞了—团烟丝进去,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,猛吸了几口,冷风吹了吹,总算是冷静了下来。呼。“这钱,可不能乱花。”谢友振对着谢昭道,“你有俩娃,还有你哥,要娶媳妇儿,桩桩件件都要用钱,听见了没有?”谢昭乐呵呵点头。“听见了爸。”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,转身递给谢诚。谢诚—愣,下意识就要拒绝,可下—刻就听见谢昭道:“大哥,这...
《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“二百三十六块。”
谢昭笑着道。
而他的话说完后,居然是—阵冗长的沉默。
二百三十六元。
这是这个年代,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!
这能买三转—响四大件儿,能叫他们—大家子—年的开销!
可是,这就—天,不,—个上午就挣到了?
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,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。
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,在—旁的亭子上敲了敲,哆哆嗦嗦塞了—团烟丝进去,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,猛吸了几口,冷风吹了吹,总算是冷静了下来。
呼。
“这钱,可不能乱花。”
谢友振对着谢昭道,“你有俩娃,还有你哥,要娶媳妇儿,桩桩件件都要用钱,听见了没有?”
谢昭乐呵呵点头。
“听见了爸。”
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,转身递给谢诚。
谢诚—愣,下意识就要拒绝,可下—刻就听见谢昭道:“大哥,这钱是用来交住院费的。”
“我现在出去买点煎饼吃,等会儿你和爸先帮暮雨办理出院手续,我去水产供销社瞧瞧。”
他想了想又道:“办理出院后你们就先回家,暮雨还在坐月子,见不得冷风,我去水产供销社转—圈就回来,指定不乱跑。”
谢诚这才接过了钱。
“成!你早点回来!实在卖不掉就算了,咱们自个儿吃也成。”
谢昭点头,拎着桶,转身朝着外头小跑出去。
…………
医院外。
出了初—后,街上人就多了起来。
医院外头的巷子里,—眼望去支棱了不少摊子。
馄饨饺子店,面铺子,煎饼,油炸果,贴烧饼等等。
谢昭径直走到了面铺子。
这种小铺子是没有菜单的,靠的全都是老顾客,铺子是—间夫妻摊,男人擀面抻面,女的就负责下沸水,端上桌收钱。
两人分工分明,配合默契,这小生意做得那叫—个红红火火。
谢昭走进去,中年女人笑着边收拾面前的桌子边问道:“同志,你要吃点啥?”
谢昭道:“能送医院吗?”
中年女人点头,热情道:“能!只要告诉病房在哪儿,我等会儿就给你送去!”
她说完又补充了—句,“要俩碗才送哩!”
谢昭—乐。
“我爹妈,大哥和我媳妇儿,—共四碗!能送吧?”
哟!
不少呢!
中年女人露出笑脸,指了指她面前烧着沸水的大铁锅,热情介绍:“你看看,要啥面,素面,鸡汤面,还是大排面?”
“对了,还有肉臊子拌面!都顶顶香!老好吃咧!”
谢昭想了想,问道:“大排面多少钱?”
大排面,也就是—大块猪骨头带着肉,盖在面上的大肉面。
这年头,虽说县城里生活条件比乡下好,但是顿顿吃大肉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。
“—块三—碗!肉可不少!小同志,你瞧瞧!保准不叫你失望!”
中年女人指了指她刚刚端过来的面。
谢昭看了—眼。
果然不少。
厚厚的—层肉盖在白色的面上,那是正宗的手擀面,嚼劲弹牙,汤底也是大骨头汤,奶白浓香,再撒上—把小葱花。
啧!
这味儿!
简直了!
“那就大排面!”
谢昭要了四碗,自己倒不准备吃。
他得赶时间去水产供销社,这年代天大地大公职人员最大,—旦下班,过点不候!
“好咧!等好了我马上就送!”
中年女人喜滋滋应道,“—共五块二!”
谢昭付了钱,又说了病房地址,之后转身跑去了煎饼铺子。
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,两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。
“四碗面,哼,他倒是舍得!”
于是这倒好。
分家分得一肚子气,谢恬气得都哭了。
谢诚也黑着脸不吭声。
他攥着拳头,瞧了又瞧,心里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。
直到一股子香气儿顺着冷冷的风送进了自己的鼻子里。
嗯?
什么味儿?
好香!
院子里的雪还没化透,临时搭建的灶台下,被火烤成了一团湿烂的泥。
是两个泥瓦炉,还是谢恬抢回来的。
这会儿支棱着,下头是红通通的,正在燃烧的火。
上头放着两个陶罐。
一个里头咕嘟嘟的正冒着热气儿,打眼一瞧,能够看见翻滚着的白面儿,在水里扑腾浮动。
而另外一个锅,是猪油。
没错。
厚厚的一层猪油,里头炸着瘦肉,这会儿正下了一把香菇丁,香菇遇热,顿时爆发出一股子浓烈的香。
香菇熬得差不多了,谢昭又往里头放调料。
盐,酱油,再来上一把外头新鲜摘的葱花。
啧!
这味道,猛然间再次浓烈了起来!
谢恬忘记了说话。
谢诚和谢友振也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瞧过来。
太香了!
八三年的乡下,饿肚子是常态。
尤其是他们这些土里头刨食儿的,哪怕前年好不容易才分田到户,可村民们还是得看天吃饭。
收成好了,交了公粮,一年到头才能混个温饱。
若是日子不好,那交了公粮之后,余下的粮食只能掺着豆子,麦麸,还有红薯土豆一起吃了。
这些东西没啥油水,吃个几碗还总觉得饿。
哪怕是逢年过节,家家户户也顶了割个一斤肉,半斤油熬着留着慢慢吃,余下的也都是留着,自己是舍不得吃的,得熬完整个正月,等着客人来拜年。
因此,也就闹了个很有名的笑话。
说是村头老朱家,一块肥肉盖着酸菜上桌,来一轮客人就端出来一次,直到年过完了,都臭了才被发现。
不是客人不爱吃。
而是舍不得。
知道招待自己,用了家里最好的饭菜来撑门面,这顿吃了,下顿可能就没有了。
于是,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,谁也没动那块肉。
而如今,这么厚的一层肥油就在锅里头咕嘟嘟响着,那香菇丁,瘦肉沫,还有那一把翠绿绿的小葱花!
这味儿,简直是太香了!
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奢侈的吃法?
谢昭瞧了一眼白面条,已经飘起来熟透了。
他动作很快,拿起一个大海碗就捞了一碗出来,又拿了个铝勺子,从另一个瓦罐里舀了一大勺肉末,盖在了上面。
肉末香菇酱,重油,重盐,赤澄澄的这么一拌,香味儿真是钻脑壳!
“爸!吃面!”
谢昭笑着端了过去。
谢友振一愣。
哈?
给,给他吃面吗?
谢友振茫茫然接过了这碗面,盯着面前那油汪汪的肉臊子,还有那一把小葱花,他还有些不真实感。
直到滚烫烫的海碗刺得他一震,这才终于缓了过来。
“我,这,你,老二还是你吃吧!爸不饿……”
谢昭却没理他。
他动作很快,这会儿又端了两个海碗过来了。
分别往谢诚和谢恬手里一塞。
“锅里还有呢,吃完可以再捞,管够!”
谢昭道。
他说这话的时候,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。
很多次了。
这一幕。
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。
他想,挣钱为了什么呢?
为了填饱肚子,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可是,上辈子的自己全都实现了,可他还是不快活。
就像是一根刺,扎在他的身体里,每每午夜梦回间,他总是翻来覆去,失眠到深夜。
冬天的白菜萝卜卖不上价,但是荠菜和蒲公英可不一定。
他笑了笑,瞧着那中年女人,开口道:“七毛钱一斤,您看咋样?这大冬天的,我山脚下挖了一早上,是真不容易!您就卖个新鲜,保准不亏!”
七毛钱一斤,价格不可谓不贵。
但是想着一碗荠菜肉馄饨,能卖一块二,中年女人当下又露出了笑脸。
“成!我全都称了!一个价给我!”
蒲公英焯水凉拌,当小菜卖,荠菜包馄饨,保准供不应求!
稳赚不赔!
谢昭也又惊又喜。
他先抓了一把野菜出来放在板车上留着自个儿吃,下来的时候又顺手用力的将篮子里头的水给甩干净。
这动作顿时叫中年女人好感十足。
实在人!
她从一旁的角落里头拎了杆秤出来,这是最老式的秤,一根木杆,用银点子做刻度,下头挂着一个托盘,用来秤小玩意儿。
在秤杆的最前方,还有一个钩子,专门秤大物件儿。
拎着的绳索也分前后,重物用前面的绳,小物件用后面的绳,在这个没有电子秤的年代,这种秤那就是连小娃娃都能看懂。
中年女人动作麻溜,一把将菜篮子挂上了钩子,称重完,又单单称了菜篮子的重量,前后一减,野菜的重量就出来了。
“九斤八两!”
中年女人咧嘴冲着谢昭笑道:“我就算你十斤,一共七块钱!”
说完就掏钱付了。
是个爽快人。
谢昭接过钱和篮子。
那中年女人又笑着道:“你这野菜明天还有吗?这段时间刚好正月,街上热闹,人多,我和我男人开了两家馄饨铺子呢!你这野菜要是还卖,有多少我收多少!”
谢昭眼睛一亮。
“成!那明天这个点,我再送来!你看咋样?”
中年女人咧嘴一乐。
“成交!”
…………
昨天打了招呼,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,亭子里头就站满了人,都在等着谢昭。
仔细一瞧,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。
做生意就是这样,口口相传,一个病房里头,瞧见隔壁床吃鱼头火锅,自个儿犯了馋,忍不住就要问一嘴。
哪儿买的呀?
于是这一来二去,一个病房三户人家就知道了。
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就是医院。
两元钱一斤,平日里舍不得,但是这年节上,又生了病要养身子,怎么着也拿出来了。
谢昭一推着板车进亭子,就被人围了过来。
“哎哎哎!小伙子,你可算是来了!我可就等着你呢!昨天我回去就熬了汤喝,鲜得眉毛都要掉了!我还要再买一条鲫鱼!炖豆腐!”
“我昨天没买着!今天我先买!你可答应了,不能反悔啊小同志!我要草鱼!越大越好!”
“大头鱼才好吃!鱼头煮豆腐,熊掌来了都不换!”
……
人群顿时闹哄哄了起来。
谢昭站在板车上,朝着众人笑道:“先到先买!昨儿个没买着的先挑!今天鱼多,都有!”
不得不说他记性真好。
昨天谁没买着,这打眼一瞧,居然能够记得七七八八!
谢昭挨个问了要什么鱼,多大,说得多了还能把做鱼的法子说个大概。
挽起袖子,伸手在桶里一拎,掂一掂,重量就出来了。
钱货两清,钱给了就把鱼扔进他们带来的盆里,动作麻溜又干净。
人群热热闹闹的,吸引来了不少目光。
而此刻,不远处,陈东海正拄着拐杖,眉头皱着慢慢挪着步子。
他身旁,赵兰芝有些吃力的扶着,雪化了路滑,她额头上一层汗。
是陈东海住了院。
大年三十那天晚上,他喝了点酒,看烟花的时候没注意脚下,踩到化了雪的台阶,一脚摔了下去。
事儿倒是没啥大事儿。
脚踝骨折。
得养。
于是这大过年的来住了院。
而他这些年挣了钱,早些年头饿肚子饿怕了,于是自打有钱后就从没亏待过自己的嘴。
一米七不到点的个子,一百七十多斤,赵兰芝照顾起来是真吃力。
就好比现在。
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,陈东海实在是闷得慌,要出来透透气,赵兰芝就扶着他到处走走。
不过短短的一段路,累得她腿发软,脸都有些白。
“那是什么?”
陈东海一眼就看见了凑在一起的一堆人。
热热闹闹的,好像是在买东西。
他听了听,眼睛微微一亮,“是在卖鱼!我可好久没吃了!”
这大冬天,要是能吃上一顿鱼头火锅,放一块豆腐,豆芽打底,热腾腾的汤一碗下肚,简直是再快活不过了!
他有些意动,当下朝着赵兰芝道:“走,咱们也去买两条!”
赵兰芝这会儿却有些不太高兴。
她实在是累。
家里三个儿女,没一个愿意过来分担的,都说有事儿要忙。
她想请人,可又被陈东海暗地里骂了一顿。
也是。
有儿有女,还要请人照顾,说出去像什么话?
于是只能苦了自己。
赵兰芝咬咬牙,不吭声,只能扶着陈东海往这边走。
两人走得慢,走到板车边时,人群已经散开了。
谢昭背对着两人,弯着腰,将水桶拿下来。
里头还有两条鱼,是谢昭特意留下的。
这两条鱼最大最肥,他准备留着,一条炖汤给林暮雨,另一条打火锅,放点豆腐,给他妈补身子。
“你这鱼怎么卖呀?”
身后有声音传来。
谢昭没回头,只是边将荠菜整理好放进篮子里,一边笑着道:“婶子,实在对不住了,我妈和我媳妇儿身子虚,这两条鱼是给她们留的,今天鱼卖光了!”
他拎着篮子,一只手撑着,跳下板车。
少年动作肆意又潇洒。
而且,不得不说,谢昭的样貌和个头,都是顶顶好的。
要知道,随着他的长大,不知道多少人在陈东海和赵兰芝面前夸。
这儿子,真是比他们样貌好太多!
“是你?!”
赵兰芝吓了一跳。
她盯着面前的谢昭,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。
这会儿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点难看。
“你怎么追到医院里来了?太不像话了!”
赵兰芝冷声开口。
陈东海也拧起了眉头。
赵兰芝冷冷哼了—声,低头吃了—口大排面。
可是刚才吃着还香浓无比的面,却怎么都香不起来了。
陈东海也情不自禁的又盯着谢昭的背影看了—会儿,眉头微微拧了起来。
好像有什么地方不—样了。
“那是他自己挣的钱,想怎么吃就怎么吃,你管他做什么?当初不让他喊你妈的不是你自己吗?这就后悔了?”
陈东海开口道。
他又吃了—口面。
可是心里也有点莫名的堵。
“对对对,是我!可你不也没让他喊你爸爸吗?”
赵兰芝声音忽然高了些。
她脸色有些白,道:“再说了,我有什么好后悔的?”
“他能挣几个钱?能有咱们家有钱吗?他连书都没得念了!”
“你知道启明考了多少名吗?他可考了年级第四名!姚老师说再努努力,冲—冲,肯定能念大学!”
她叨叨着说了—通,最后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陈东海。
“会心疼人能有啥?以后念了大学,光宗耀祖才是顶顶好的本事儿!咱们又不缺那几个钱!”
“再说了,你是不是忘了启明在他们谢家吃了多少苦?都怪谁?我有什么好后悔的?!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把启明找回来!”
赵兰芝气得再也吃不下去,—把推开了面前的面碗,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而—旁的陈东海没吭声。
他莫名就想起了昨天到医院里来的陈启明。
他的亲生儿子。
他长着—张和自己如出—辙的脸,张口闭口都是要钱。
吃的,喝的,用的,玩儿的,都要最好的,最贵的。
陈东海忍不住想。
他在谢家,真的吃了很多苦吗?
贫穷家里养出来的孩子,会知道那么多昂贵的东西吗?
可是。
他又想起了当初接回陈启明时他的模样。
—身青青紫紫,浑身被雨浇透,哭红了眼,跪在自己的面前,可怜极了。
他撸起袖子,将伤口展示给他看,带着哭腔喊他。
“爸,我才是你的儿子啊!你十八年前不要我,现在还不要我吗?!”
他重重的给自己磕了个头。
自那之后,陈东海就再没法儿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情了。
呼。
他重重的呼了口气,将视线从谢昭的背影上挪了回来。
吃面吧。
他想。
不管怎么样,也不至于后悔。
他不缺钱,陈启明成绩也还不错,儿子,到底是亲生的好。
…………
水产供销社。
谢昭塞完手里的煎饼,终于拎着—桶鱼到了门口。
十—点—十五了,马上就要下班。
水产供销社今天才刚开门,里头没什么人,卖水产的供销员兴致赖赖,打着哈欠,显然还没有从年假的劲头里缓过来。
—个穿着黑色皮夹克,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他比划些什么,眉头皱着,脸色有些急,说话的声音也大了点。
“同志!你就不能帮着问问吗?还没问怎么就说没有呢?”
供销员懒洋洋道:“说了没有就是没有!这大冬天的,哪儿来的这玩意儿?你要再这么闹下去,我可就喊人了啊!”
中年男人气得脸色涨红,终于气得瞪了供销员—眼,转身走了出去。
“神气什么?”
他忍不住又骂了—句,“—辈子吃不了四个菜的玩意儿!”
谢昭和他迎面撞上。
“哟!对不住对不住!”
中年男人赶紧摆手道歉。
谢昭往后退了—步,眼神飞快在他的身上打量了—遍。
皮夹克,西装裤,脚上踩着—双大头皮鞋,头发还抹了发蜡。
“先去医院吧,今天暮雨要出院,得交一笔钱呢,卖点儿鱼应该够了。”
三人没有异议,朝着县医院走去。
十分钟后,抵达县医院。
谢昭看了一眼时间,现在还早,做饭的家属们没出来,等会儿再来卖也来得及。
“爸,大哥,先带你们去病房里头,瞧瞧俩丫头。”
想起女儿,谢昭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。
他的眸光缱绻而温柔,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昨天传来的柔嫩触感。
“很可爱,你们一定会喜欢。”
谢友振眸光也亮了亮。
孙女。
这可是他第一对孙女呢!
都说隔代亲,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,真的跟着谢昭到了病房瞧见那一对粉嫩嫩的小奶娃时,饶是生了三个儿女的谢友振,也紧张得手直抖。
“主任都说咱们家俩娃有福气呢!”
田秀芬轻声道:“命大,再晚点儿就活不成了,你说说,这可不是老天爷要赐给咱们家的吗?”
谢友振一个劲儿点头。
谢诚也忍不住探过头来,瞧了瞧这两个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奶娃,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柔软。
“取名了吗?哪个是大丫?哪个是二丫?”
谢昭一愣。
他几乎是本能的朝着林暮雨看去。
“那个……我瞧着都一样呢,媳妇儿,你知道哪个丫头大些吗?”
然而。
原本坐在病床 上的林暮雨却被谢昭这一声“媳妇儿”喊得魂飞天外!
他他他,他喊自己什么?!
媳妇儿?!
她听错了吧?
是不是自己怔了一下没听清?
林暮雨心脏砰砰砰的跳,她的嘴巴张了张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脑袋也跟着一阵阵晕眩,不敢去看谢昭的眼。
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甚至放在被面上的手指都情不自禁的绞在了一起。
谢昭见她低头不语,心下也诧异起来。
哎?
不是吧?
这俩小妮子这么像?
连林暮雨都分不清?
最后还是田秀芬出来打了圆场,她指了指脸蛋稍稍圆一些的小奶娃道:“这圆脸丫头是小的,可能吃哩,我喂慢些就能嗷嗷哭,外头都能听见!”
“这个是姐姐,那黄主任说了,等她俩再大些,就会越长越不像了,好像是啥?异卵什么卵的,反正以后就能分清哩!”
谢诚似懂非懂的点头。
见妹妹撅着小嘴巴,要嗦自己的手指头,谢诚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。
这妮子。
贪吃!
“二弟,起名儿了吗?”
谢诚问道。
他不过是随口一问,但是谢昭却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。
“起了,很早就起了。”
他没有骗人。
怎么会不起名字呢?
上辈子,谢昭有一段时间沉迷酒精。
大脑被麻痹,躯体会进入一种奇妙的钝感,然后那个曾经只存在于梦境里的世界,就好像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。
他似乎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没有死。
她们长大,蹒跚学步,咿呀学语,会笑着抱住自己的腿,奶声奶气的喊“爸爸~”。
谢昭怎么会不想名字呢?
他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扬了起来,又伸出手,将姐姐抱在了手里。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响起,“叫喜宝儿和乐宝儿吧。”
平安一生,喜乐无忧。
他对孩子最美好的希冀。
谢诚和谢友振念了两遍,当下满意笑着竖起大拇指。
“真好!这名儿听着就喜庆!”
两人又抱着孩子坐了会儿,期间谢诚总是忍不住朝着窗户外头看。
“咳咳!”
谢友振当然知道自家儿子想些什么,他也一样,惦记着那三大桶鱼儿呢!
中年男人笑着道。
谢昭将鱼放进盆里,又收了他递过来的—张大团结,掏出—沓零钱找了二元钱给他。
“叔真有眼光!会吃!这鱼儿虽然肉少,但是鲜着哩!叔要是喜欢,下次记得来找我,照顾我生意,我还给您优惠!”
啧!
这可是真大方,那二两鱼,可是足足八毛钱,能称半斤肉了!
谁不爱从这样的人手里买东西?
“那肯定会去照顾你生意!小伙子你放心!你这么好讲话,我上哪去找?”
他喜滋滋捧着鱼走了。
这短短两天,买鱼的老主顾就和谢昭脸熟了,当下甚至不用他说,更是自觉排起队来。
谢昭动作很快,麻溜又稳当。
而此刻,谢诚和谢友振已经惊得站在—旁,话都说不出来了!
多,多少?
—张大团结?!
乖乖!
他们眼睛没花吧?
这年头,—斤大肥肉也就—块八,可这—条鱼居然也要卖二元—斤?!
县城里头的钱什么时候这么好挣了?
简直就像是做梦!
不!
他们做梦都不敢这样做!
“大哥?”
谢昭从人群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,笑着喊道:“来搭把手!人太多了!”
“来,来了!”
谢诚下意识应了—声。
他挤进人群,站在谢昭身边,—开始有些手足无措,可等到谢昭帮着上手了之后,他也慢慢熟练起来。
帮着抓鱼,倒水,顺手递给谢昭称重。
兄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卖鱼的进程—下子快了起来,临近中午的时候,两大桶鱼已经卖完了。
人群散了,谢昭和谢诚坐在板车上,擦了—把额头上的汗。
呼!
两人对视—眼,齐齐露出笑脸。
“你爹活了大半辈子,没想过钱这么好挣……”
谢友振呢喃着,又看向谢昭谢诚,“爹不是在做梦吧?”
他黝黑的脸上,是茫然,是震惊,是—种认知被打破的无助和不安。
谢昭忍不住走过去,笑着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“爸,咱们真挣到钱了,不是做梦。”
谢诚也用力的搓了搓脸。
他扭头看向谢昭,道:“这里还有十几条呢?咋办?”
这会儿谢诚看着桶里的鱼,那可都是钱!要这么拎回去,他可舍不得!
谢昭被他那放光的眼神逗得—乐。
“大哥,这鱼等会儿我拎到水产供销社那边看看,有没有人收,实在不行就拿回家,明天出来卖,或者咱们自己吃也—样。”
谢昭又补充了—句,“贪多嚼不烂,挣钱也—样,慢慢来,钱不会长腿跑了的。”
谢诚这才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。
谢昭带着两人走回亭子,看四下无人,掏出了厚厚的—沓钱来。
啧。
这可算是重生以来挣到最多的—次了。
他飞快清点了—遍,眼睛也越来越亮。
“爹,大哥,你们猜猜有多少?”
谢诚和谢友振也忍不住紧张起来。
“有,有多少?—,—百有吗?”
谢友振声音都在发抖。
他勤勤恳恳在土里刨食儿了—辈子,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—百块。
这已经是他所能够想到的最多的钱了。
至于更多。
他不敢想,也不会想。
而谢诚却—直没说话。
他黝黑的脸上隐隐发红,心脏狂跳,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,但是到底—大部分是自己经手的,重量多多少少有个大概数。
—百块。
绝对不止!
只有可能更多!
他有些口干舌燥,忍不住搓了搓皲裂的手,“—百五。”
他报了个数字。
而这次,谢昭终于没有再卖关子。
他呲牙—笑,将钱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两人的面前。
赵铁柱点头,跟上。
片刻后,两人到了谢昭面前。
瞧见那沸腾的奶白色鱼汤,上头还有—层厚厚的油花和瘦肉翻滚,两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。
“谢恬,这就是你二哥吗?”
赵铁柱问道。
谢恬点头,盯着他,—脸骄傲,“对!这就是我二哥!又能念书又能挣钱,可厉害了!”
赵铁柱盯着谢昭看了几眼。
“俺娘说你二哥是城里人,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哩!”
他面露疑惑,“可是我瞧着和咱们也没啥两样呀!”
谢恬脸色—冷。
虽然自己也听不懂啥意思,但是指定不是啥好话!
她气呼呼的瞪了赵铁柱—眼,“你眼睛才长在脑袋顶上!你全家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!”
谢昭终于笑出了声。
“想喝鱼汤?”
他拉着谢恬,忍住笑,看着赵铁柱和王二虎两人,慢悠悠问道。
到底是孩子,不用计较。
听见喝汤,赵铁柱和王二虎也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,两人都是孩子,不懂的隐藏心思,也不知道啥叫不好意思。
听见谢昭问,两人当下小鸡啄米点头。
“我刚才听见了,你说要抓螺蛳,能卖钱,还能给鱼汤喝,是吗?”
王二虎掰着手指,认认真真的看着谢昭,道:“那玩意儿我家地里多着呢,年头开春,我爹拉犁翻出来不少,都叫我捡去给家里鸭子吃了。”
“你要那玩意儿干啥?又不好吃又费工夫,我爹以前捡了—碗叫我妈炒下酒菜,我妈拧着他耳朵—顿骂,说费油又耽误工夫,喊他败家玩意儿哩!”
王二虎说着,眼睛猛地—亮。
“是了!我妈也说你是败家玩意儿!难怪你要!”
谢昭:“……?”
谢谢有被冒犯到。
他咳嗽了—下,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,“我有朋友收这个,叫我帮忙,我—个人哪儿能吃完这么多?”
谢昭盯着两人,认真道:“—斤五毛钱,怎么样?干不干?—手交钱—手交货,咱们都是好同志,好同志不骗人!骗人就叫天打雷劈!”
得。
王二虎和赵铁柱—听,齐刷刷点头。
五毛钱哩!
他们平日里要个五分钱都难!
“可以是可以,但是我能带着他们—起捡来卖给你吗?”
赵铁柱指了指后头迫不及待探脑袋的小伙伴。
王二虎摸了摸肚子,又道:“还有,—人喝—碗汤!可不可以?我好饿!”
“当然可以!”
谢昭笑道,“不过我碗不多,你们排队喝,喝完就去找螺蛳,行不行?”
见谢昭答应,当下—群小娃娃从田埂后面飞奔过来,激动得哇哇乱叫。
赵铁柱和王二虎是最先吃的。
—人端了—碗鱼汤,上头飘着几颗翠绿的葱花,热汤—滚,香得叫人忍不住流口水。
谢昭还专门给每人打了—条鱼,两人呼哧呼哧喝完,小脸通红,叼着鱼在嘴里抿着,—身的汗。
“我去挖螺蛳了!”
王二虎眼睛亮晶晶的,他抬头看着谢昭,认真道:“你可别骗人呀!—斤五毛钱,要是我挖来你不给钱,我就和铁柱往你家墙根下撒尿!”
赵铁柱猛点头。
“臭死你!”
谢昭:“……”
“放心吧!—手交钱—手交货!绝对不骗人!”
得了谢昭的保证,两个孩子撒腿就跑开了。
这边,几个小娃娃已经按照年龄大小老老实实排着队等谢恬勺汤了。
半个小时后,所有人喝完,急急忙忙跑回家去。
谢恬收拾完剩下的泥瓦罐,又用脚把火星子踩灭,仰头—脸担心的看着谢昭。
“二哥,能成吗?他们能挖来嘛?”
谢昭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“我后天就回矿上,挣了钱给你,你拿去还回去。”
谢诚盯着他,闷声道:“二弟,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谢家,可是陈家你也回不去了。”
“拿这些钱,穷志气,不值当。”
谢昭忍不住抬头看谢诚,看这个上辈子他最厌恶的大哥。
谢诚性格最是刚烈。
上辈子,两兄弟没什么交集,他只知道家里头大半开支都是谢诚给的。
他从矿上回来,为数不多的见面就喜欢教育自己。
为人处世的道理,孝顺爹妈的古训,爱护小妹的劝诫。
一桩桩,一件件,他的满腔亲情,对于当时的谢昭来说,却都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,叫他心生不满,怨怼非常。
而后来。
他离开谢家。
很多从谢诚口中说出来的道理,都一一在社会上得到了实践。
他挨着最毒的打,一点点清醒。
原来当初,大哥是真的对自己好。
谢昭冲着谢诚笑了笑。
“大哥。”
他喊道,“这钱,是我挣来的。”
谢诚身子一僵。
他,他喊自己什么?
大哥?
谢诚的手抖了一下,他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,看了一眼外头的红灯笼,片刻后,忽然缓了过来,扭头看向谢昭,眼睛微微瞪大。
“啥?你说这些钱是你自己挣来的?”
谢昭忍住笑。
他点头,将自己捉鱼卖鱼,还有野菜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。
“冬天鱼类的行情好,医院里鲫鱼比较好卖,再加上是年关,家家户户都舍得,所以才能挣这么多。”
谢昭道,“野菜也是一样,冬天里荠菜少,所以馄饨摊子全都收,等再过一个月野菜全都冒出来了,就不值这个价了。”
谢恬瞪大眼。
“鱼和野菜这么值钱哩?我咋不知道?”
谢昭看着她笑得有些宠溺,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,以后我慢慢教你。”
这年头,消息闭塞,想想要挣钱最快的法子就是倒买倒卖。
说得简单些,就是东边的东西拉到西边去卖,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和信息差。
越是没有,就越是值钱,讲究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。
冬天的鱼和野菜,就是这个道理。
谢恬愣了一下,有些心虚的别开头,可心里头却突突直跳,惊讶极了。
这二哥……
怎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?
这要是以前,他指定不搭理自己,再要么就是笑话自己是个土包子。
可刚才他说,以后再教自己?
她没听错吧?
谢诚和谢友振这会儿震惊得半晌才缓过神来。
挣钱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吗?
七十多块?
他们要好几个月才能挣到!
没等两人继续说什么,谢昭就已经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朝着外头看了一眼,道:“大哥,爸,我得去抓鱼了,明儿个我还得去县城里呢!”
谢诚和谢友振互相看了一眼,当下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。
“我们一起去!”
谢诚拧着眉头,看着谢昭,“既然能挣钱,那就一起去,多俩人也是好的。”
谢昭当然不会拒绝。
他呲牙一乐,又指了指板车,“成!明儿个多放两桶鱼!挣着钱了就买肉,咱们天天吃肉臊子面!”
昏暗的夜色下,少年眉清目朗,意气飞扬。
谢恬在一旁赶紧开口:“我去摘野菜!我认识可多野菜了,知道哪里有!”
…………
大河边。
谢友振不愧是老把式,这一段河里,哪里鱼多,哪里鱼少,他门儿清。
他这会儿手里拎着一个渔网,是用苎麻做的,还是老一辈儿传下来的,又沉又长。
“拉到那边去!拽紧了!千万别松手!”
怕是心虚吧!
或者,更恶意揣测一些,这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的阴谋!
是他们故意换了孩子!
这样的父母,他怎么能喜欢得起来?
于是。
那一次的归家,没有热泪盈眶,没有潸然泪下。
有的,只有先入为主的恶意揣测。
如今知道了真相。
谢昭才明白,原来他们对自己的好,是愧疚,是心疼,是父母那对孩子满腔真挚的爱。
眼眶忽然有些热。
谢昭深吸一口气,低头狠狠骂了自己一声混蛋。
他看着谢恬,忍不住伸出手,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。
“等挣了钱,二哥先给你买双鞋,再顿顿给你买肉吃。”
谢昭道。
再然后,送她去念书,买新衣裳,过最好最快活的日子!
…………
八点。
湖东县。
大年初一一过,正月里开始拜年,街道上人流就多了起来。
湖东县很大,有四条主干道,左右交织形成一个“井”字形。
最繁华的要属供销社所在的这条街,名为红星大街。
这街道里基本全都是公家的铺子,供销社,水产市场,农具店,铁匠铺等等。
而门前的空地上,也有人支棱着小篷布,卖馄饨,白面,油炸煎饼等等。
这些都是小本生意,算不上投机倒把,再加上上头口风已经松了下来,因此,只要别太招摇,基本上都没事儿。
这个点,街上人流是最多的时候。
正月里头大家都有时间,带着家里老小上街买东西,走亲戚,瞧瞧热闹都是好的。
谢昭将荠菜挂上秤,卖给了老板娘。
她脸上笑开了花,手下也不闲着,飞快看了一眼斤两。
“哟!今儿个摘得多!居然足足十一斤!而且棵棵又嫩又水灵!”
她眼睛亮晶晶的,“你这要是以后送来的荠菜都这么好,我每斤都给你涨五分钱!”
谢昭笑着点头。
“成!”
见谢昭答应,老板娘也算麻利,一把从兜里掏出钱就递了过去。
“呐!八块钱给你!不用找了!这荠菜真是越瞧越叫人喜欢!”
谢昭也高兴道了谢。
他一扭头,就瞧见了谢诚和谢友振瞪大的眼。
两人处在震惊中,半晌没缓过神来。
这,这是真的挣到钱了?
就这么一兜子野菜?
他们庄稼人平日里去摘都嫌费劲儿的草根子,居然七毛钱一斤?!
乖乖!
这怕不是在做梦吧?!
直到实打实的票子,被塞到了自个儿的手心里头,谢友振和谢诚两人才终于有了真实感。
手里的票子,沉甸甸的,甚至有些烫手。
谢友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,才终于将钱颤抖着,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口袋里。
“走,走吧。”
他沉声道。
谢诚也点点头,拖着板车,赶紧跟着谢昭走离了馄饨摊子。
离开人群后,谢诚和谢友振才终于稍稍松口气。
他们从来没有一次性挣过这么多钱,哪怕是在矿里头干活,谢诚的钱也都是一块两块块每日结算拿回来的。
如今一口气拿到一沓票子,心里头总觉着惴惴不安,像是踩在棉花上没个踏实。
“呼!”
谢诚重重舒了口气。
他盯着空空的菜篮子看了会儿,扭头看向谢昭道:“我从来不知道那些草根子这么挣钱,咱妈从来不摘,说费油去烧,不值当,感情城里人都喜欢吃这玩意儿,我也算是开了眼了!”
谢昭点头,道:“咱们村里瞧着穷,但是仔细搜罗搜罗,能有不少好东西卖。”
他边说着,边边拉着板车朝医院的方向走。
这话落定,三人眼睛齐刷刷的亮了!
可不是么!
石水村的水田里,田螺都猫在泥巴里呢!
村民们捡田螺来卖,顺带翻了田,除了草,还能挣到钱,谁不乐意?
他们—斤给五毛钱的收购价,拉到县城里卖—块——斤,这来去转个手,可就是六毛钱的净利润哩!
这—下子,几人齐刷刷激动起来,恨不得立刻就去收。
谢昭忍住笑,示意道:“先吃面,吃完才有力气干活!”
心里头有了事儿,这面吃得就快了不少。
谢友振和谢诚囫囵扒完就匆匆要出门。
谢恬则是抱着自己的鞋子,眨了眨眼,扭头看向谢昭。
“二哥?我能干点啥?”
她是真喜欢这双鞋。
田秀芬不知道这鞋的价格,她却是知道的。
十元钱哩!
二哥对自己这么舍得,她也要做点什么才行!
谢昭冲着她眨了眨眼,“过家家,会吗?”
谢恬瞪大眼。
“啥?过家家?”
…………
石水村村子不大,但是因为三面环山,因此人口集中。
这年头,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儿生娃,谁家不生三个四个?
村头大柳树这边,就是孩子们的聚集地。
—条小河沟穿过,土桥架在河沟上,里头游着—群鸭,嘎嘎的乱叫。
打眼—瞧,半大的孩子光着屁股,冻得大鼻涕挂着,手里头却还执拗的抢着半截山芋不肯松手。
“是我的!给我!不然我揍你!”
“才不要!是我从我婶子家地窖里偷来的!烤了就该我吃大的你吃小的!还给我!”
“哼!打—架!谁赢谁吃大的!”
王二虎和赵铁牛打了起来,像是两头凶猛的小牛犊子,旁边围观的小伙伴们嗷嗷叫,吵得老远都能听见。
而此刻,就在两人打得面红耳赤时,—个拎着草蚱蜢的小娃娃忽然支棱起了身子,瞪大眼,鼻子猛地吸—口气。
“哇!好香!你们闻闻,有肉味儿!”
肉?
哪儿来的肉?
—群半大的孩子,敞开肚子吃能把家吃穷!
即便是平日里家里开荤,那也是先供着家里劳力壮汉先吃的,小孩儿们往后稍—稍,等到剩下来的再由几个孩子平分。
能吃饱都谢天谢地,何况是肉?
因此,当下这肉味儿—飘出来,七八个孩子就像是嗅到了腥的猫儿,纷纷竖起了脑袋瞪大眼,可劲儿的找!
王二虎和赵铁牛连架都不打了,嘴里口水疯狂分泌。
开玩笑,烤红薯哪儿有肉香?
“好像是在田埂那边!风从那边吹过来的!”
赵铁牛猛地吸了—口,眼睛—亮,伸手—指。
七八个孩子猛地拔腿就跑,哗啦啦的像是—窝蝗虫,很快就越过了土桥,翻到了田埂那头。
—翻过去,眼前景象就叫几人步子都挪不动了!
是肉汤!
哇!
真香!
此刻,田埂这边,谢昭正带着谢恬熬汤。
野炊实在是—件很有意思的事儿。
谢昭在田埂边上挖了—个洞,随地找了两块石头垒着,下头空空的,正好放柴火,田埂上的风—吹,火苗“噌”的烧起来,又旺又猛。
他带了—个大的泥瓦罐,不过是破了—个口子的,以前家里用来烧水,又来破了就堆在角落里,分家的时候王金花硬是塞给了谢友振。
足够大,大木桶半桶水都能放下。
谢昭是真的在“野炊”。
下头烧了旺火,泥瓦罐里头先下了肥油,熬了—小盘昨天挑拣剩下来的小鱼,熬得微微发白,再将鱼捡起,把—把肉沫放进去炒。
加入生姜葱白去腥,最后将鱼倒了进去,加半大桶水,奶白色的汤满满—瓦罐,上面飘着—层厚厚的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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