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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世家弃女,腹黑相公宠不停温时宁傅问舟全局》精彩片段
老夫人注视着她,“他们待你,当真那般苛刻吗?”
温时宁说:“我也不知道算不算,但我觉得,她说后悔没有溺死我那话是真心的。”
虎毒尚且不食子。
老夫人无法想象,但她打听到的也确实是那样。
旁人也就算了,亲娘怎做得出来?
同为别人的亲娘,老夫人不由得也生了怜悯之心。
“也罢,反正两家也就这样了,也没指望过以后还能有什么来往。只要你安安心心的过日子,侯府亏待不了你。”
“时宁知晓的。”
温时宁欲言又止。
“不知二爷是如何受的伤?当真无解了吗?”
老夫人面色一沉,她忙又道:“二爷待我恩重义深,我想为他做点什么,可又不知该如何入手。”
她在院子里忙活花草,又去厨房学做吃食的事,老夫人是知道的。
念着她确实是一片真心,老夫人微叹了声。
“他中的是蛮毒,也不是说无解,只是许多药引只北蛮才生长,这些年,派了许多人出去寻,可银子花了不少,寻来的药引子微乎其微。”
温时宁问:“那为何不去北蛮寻?”
老夫人说:“且不说两国敌对,路途遥远,许多药引又需要活的,等送来早已失了效。总之……该想的法子都想了,问舟自己也失了信心,让我们别再费心,可你说,我们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……”
老夫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。
温时宁上前握住她的手,眼眸认真地说:“一定还有办法的,母亲不知,我可会种花了,种药材应该也差不多。总之,我会尽力去试,且我相信,二爷那样好的人,老天爷是会庇佑他的。”
老夫人心口微微震动。
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对她说了。
起初,全府上下都坚信傅问舟一定会好起来。
寻药问医,花银子都很积极。
可一年,两年,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,却一点希望也看不到。
而侯府已经动到根基。
原本倚仗着他们的旁支,也都借着各种理由分了出去。
最后就连儿子儿媳也明里暗里地让她接受,放弃。
加之傅问舟自己也失了信心,老夫人时常有种孤立无援的悲伤。
现在终于有人和她站在一起,说要想办法,说绝不会放弃……
老夫人眼里涌上泪水,摸了摸温时宁尚还稚嫩的脸,连声说好。
“时宁,你是没见过问舟他意气风发的时候,若是见过,便知如今的他,从云端低落尘埃,能维持到今日是多么的不容易。”
“这世间也多是薄情之人,想我儿,骁勇善战,若不是那二皇子非要去立军功落入北蛮人的手,我儿岂会为了救他直闯敌营……”
“如今我儿成了这般模样,二皇子非但不感恩,还要夺他姻缘,让他成为京城笑柄。那温书妍也是个没有心的,出事后,问舟三番五次要退婚,她非要装深情坚持不退,临到头,她一句要另嫁,又将我儿置入两难之地。”
温时宁不知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渊源,心疼又气恼。
“他们简直可恶,可恨!”
早知道她就不让着温书妍了,就该好好打上一架,打得她满地找牙!
老夫人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,失笑。
“换了你来,老实说我心里是芥蒂的,可又想着许是老天爷另有安排……时宁,我不是真的在乎你的出身,也不信什么灾星,我只盼着你能让问舟忙起来,有事情做,能过的开心一些……”
“要知道我们当初是铁了心的要拒婚的,可他见过你后,便直接应承了下来,甚至在我们提出反对意见时,言之凿凿地袒护你,让我们看在他的面子上,照拂你,婚礼也在他的要求下,尽可能隆重妥贴。”
“我知道他早已没了男女之心,娶你是出于同情,我儿问舟就是那样一个人,心性善良,重情重义,他允承了的事,就是豁出命也要做到。”
“时宁,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,你得让他舍不下,得让他有盼头,明白吗?”
温时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,但她还是很用力地点头。
“母亲放心,我会的。”
不管做不做得到,她都会尽全力。
……
温伯府,不,现在应该称之为侯府。
温书妍进了安王府的第二日,圣上就下旨封侯。
因而回门这日,即便安王没来,侯府也设下了最高的招待规格。
温侯爷吩咐各院都来拜见作陪,甚至在高兴多喝了几杯的情况下,大放厥词。
“以我儿之才貌,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叫声侧妃,再往后啊皇贵妃也不一定。”
温夫人吓的脸白,“侯爷!”
温书妍却道:“父亲高兴您就随他去吧,在自己府上不打紧。”
随后,温侯爷又将最得意的儿子温子羡叫过去。
“子羡啊,以后多去安王府走动,左右都是一家人了,只要安王上心一些,你还用去别处讨前程吗?你且记住了,安王得势便是我温侯府得势……”
温子羡看了眼温书妍,将头低下,恭敬道:“是,父亲,我记住了。”
这日,侯府比过年还热闹。
可再热闹,也有散的时候。
温侯爷早醉的不省人事,被下人扶去休息了。
各院也都告退。
温子羡送的凤姨娘,凤姨娘瞧着他问:“为何苦着一张脸,你和书妍从小就要好,她如今这般风光,我以为你会跟着高兴的。”
温子羡苦笑了声:“只怕是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”
温书妍回来时,父亲令他去门口接。
他分明见着她下马车时,痛苦到脸色发青,走路姿式也明显不对……他虽未经男女之事,但也并非完全不懂。
当下只觉得许是那二皇子不懂得怜香惜玉。
可后来,他伸手去扶时,不小心碰了下她后背,温书妍竟痛得惊呼。
他不知道旁人看不看得出来,反正他是看出来了,温书妍一整天都在强颜欢笑,期间还去换了身衣服。
经过他时,竟有血腥味儿传来。
可这些,他要如何说出口。
凤姨娘深深地看他一眼,“你知道就好,再是手足情深,也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。你只看清自己要走的路,莫要迷了眼。”
温子羡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凤姨娘又说:“你抽个空替我送点东西给时宁。”
“今日她不回来,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认温家,姨娘又何苦上赶着去。”
温子羡是真的不解,拧着眉头,十分的不乐意。
凤姨娘很想替他抚平那眉头,可手伸出去又缓缓放了下来。
“且不说那也是你姐姐,世事无常,多份善举,总不至于换来恶果。”
话落她又道:“你自己寻着机会去不让别人知晓就是了。”
温子羡向来不会忤逆她,只好应下。
心里却还是有些怨,温时宁不懂事,傅问舟也不懂吗?
忠勇侯府如今已是落败之势,和温家交好总没坏处,可他们偏要把路给堵死。
还有温书妍,没见过哪家侍妾能如此高调,就算安王得势,这般做派不招来祸事才怪。
没一个是省心的。
另一边,终于只剩母女二人,温夫人方才仔细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她和温子羡一样,起初见温书妍走路姿势不对,以为……
温书妍将衣服一件件脱去,露出一身触目惊心的伤。
时隔太长,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,身上的骨头正在—点点的坏死。
这副孱弱的皮囊之下,已是千疮百孔。
剜心锥骨般的痛越来越强烈和频繁,想来,是廖神医配的止疼药在逐渐失效。
他不是神,只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—具肉身。
他不怕死,但不能保证受得住缠绵不息的痛苦……更不能保证他能坚持到解药调配出来。
这—刻,傅问舟突然意识到—个问题——他似乎是给了温时宁—些不该给的希望了。
再给,就是欺骗和辜负。
他怎忍心?
片刻的沉默对视中,傅问舟的心—阵阵的绞痛。
就好像,他随口说要天上的月亮,别人拼了命的取来,他即要不起,又无法拒绝。
内疚,不甘,像苦涩的海水将他淹没。
傅问舟舌根发苦,失语般说不出话来。
温时宁却笑了:“那二爷可以给我奖励吗?”
傅问舟没有犹豫的道:“时宁想要什么?”
“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?”
傅问舟想了想,“只要我能做到,都可以。”
“那好,我想让二爷带我出去玩—玩可以吗?”
傅问舟愣了下。
温时宁又说:“不是—天两天,也不是只在京城逛—逛,我想走的远些……二爷知道的,我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,我想去看—看。”
“我还想去母亲给的庄子上住—段时间,好好规整规整,二爷觉得行吗?”
傅问舟眉头紧锁,沉吟了片刻。
“这就是你不眠不休的目的?”
温时宁低下头,弱弱道:“二爷你答应过我的,只要我好好学,等能把诗经和论语认全,就带我出去玩。”
傅问舟记得,她刚开始识字时,他似乎是这么鼓励过。
“如今我都认得,还能背。临风居的花草我也养好了,红儿她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。温棚我也试验了,可行,按此法在庄子上种药材肯定没问题。”
温时宁不敢抬头,伸手扯着傅问舟衣袖,软软地撒娇。
“二爷,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,你就答应我好不好?”
傅问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想来是廖神医的主意,只是这丫头另辟蹊径,不直接劝他,而是先做出许多成绩,再来邀功求赏。
他本就许诺过,现在虽然远超计划,但温时宁所做的这些,足已让他无法拒绝。
她还懂得循序渐进,将他置于难地,再给出台阶……
傅问舟无奈地叹了声。
“也好,那就准备准备吧,等过了年就出发。”
“真的?”
温时宁倏然抬眸,激动地握紧他的手。
“二爷你真好!我,我太高兴了!”
高兴的都哭了。
傅问舟溺宠失笑,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水珠。
“以后有什么事,大可直接同我说,不需要兜那么远的圈子,不累吗?聪明不是这样用的,明白?”
愈发柔和的眸光,像是这冬日里的暖阳,将温时宁轻轻笼罩。
她呆呆地看着他,—点点地勾紧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,牢牢不放。
“二爷,我其实也没那么聪明,我很笨,学东西很慢的……虽然能背下来,但其实根本不懂其意……我还想跟你学下棋,学画画……还有好多好多东西要学……”
说—千道—万就—个意思,希望他能活久—点。
既希望他能信她,又怕他太过放心……
傅问舟能体会温时宁煎熬的心,因而心里更加的难过,便没有抽出手,而是用另—只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,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后背。
“时宁莫怕,以后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香草轻轻扯了扯主子衣袖,规规矩矩地福礼。
“奴婢见过二公子。”
傅问舟带着温浅笑意:“不必拘着,都坐吧。”
他觉得,许是第二次被温时宁这样直白的夸,不似第一次反应那么大,只心尖微微的动了动。
傅晚儿调皮地推着温时宁坐到傅问舟身边,自己和香草坐一边,若不是对面有个讨厌鬼,简直不要太完美。
温子羡脸色也很难看,主要是觉得温时宁方才的表现太过轻浮,让他很丟脸。
温时宁其实感觉到了,但她觉得自己没错呀。
奶娘说的,夸人的话就是要说出来,让大家都开心才好。
反正每次奶娘和阿姐夸她看好,楚砚夸她聪明的时候,她都好开心。
她也想傅二公子开心。
所以,傅二公子会开心吗?
温时宁偷偷去看时,正好傅问舟也在看她,顿时脸就热了起来。
更没想到的是,傅问舟居然说:“宁姑娘今日也很好看。”
这是实话,也是他之前断然做不出的礼尚往来。
她脸很小,但五官柔和没有瑕疵,一身素衣,未施粉黛,也未着金银玉饰,干净清爽的装扮很适合她。
温时宁莞尔:“主要是因我上次太丑了的缘故。”
大方直率,甚是可爱。
傅问舟唇角微微勾着,竟又问起:“月饼尝了吗?”
“嗯嗯,尝了,很好吃,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饼,还有桂花酒,香甜可口,但我不知它会醉人,是以,和香草都喝醉了。”
温时宁说着这些时,眉眼生动极了。
温子羡却紧绷了神经,生怕她说出和温书妍闹架一事。
幸好她还算识相,并未说那些,而是傻傻地问:“二公子也吃了吗?”
傅问舟说:“我不喜甜,但也尝了些。”
温时宁:“那明年我学着做些咸口的,我学东西很快的。”
傅问舟静了静,说:“好。”
二人一来二去的说着很无聊的话,傅晚儿却莫名流了一脸泪。
温时宁目光正好望过来,愣愣地:“三姑娘怎么了?”
傅晚儿扯着袖子擦脸,笑的比哭还难看。
“没有呀,我很开心,我就是太开心了。”
温子羡看着她这样,心里也莫名的不是滋味儿。
不一会儿,马车便接近闹市。
温时宁目光往窗口扫了好几次后,傅问舟主动说:“可以把帘子撩起来看,这会儿应该可以看到很多花灯了。”
“可以吗?”
温时宁整张脸都是明亮的,傅问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
其实在他看来,就像是哄小时候的傅晚儿那样。
但在旁人看来,那便是浪漫又羞羞之举。
傅晚儿和香草对视一眼,心里哇哇直叫。
温子羡更是意外的很。
早年,他和长姐也和傅家兄妹一起玩过。
傅问舟对长姐向来礼数周全,从未有过这样轻昵的举动。
他纳闷的是,这么一个才貌皆无的黄毛丫头,怎么就能入傅问舟的眼呢?
难不成真如温书妍所说,是做给他们看的?
得到准允,温时宁迫不及待地撩开轿帘,伸出脑袋张望。
此时,街上已经亮起各式各样的花灯,四处火树银花,热闹极了。
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!
真的好大,好美,和她想象中天壤之别。
马车无法进入闹市中心,便停在一家酒楼。
原本的计划是,傅问舟在酒楼喝茶,由晋安带着傅晚儿她们去逛逛,然后再一起上船游湖放灯。
温时宁不知,只乖乖地跟着傅问舟的轮椅走。
直到傅晚儿来拉她时,她才问道:“二公子不去吗?”
傅问舟耐心说:“我在茶楼等你们,人多,你别跑快了。”
温时宁立即收回看不够的目光,“那我陪着二公子。”
没有人比她更懂孤独的滋味儿,二公子救她脱离苦海,她也要做尽力所能及的事,无论何时何地万不可将他抛下。
见她态度十分坚决,傅晚儿也假装道:“那好吧,我也不去了。”
傅问舟:“……”
他有种被裹挟的感觉,但对上温时宁那样一双纯净至善的眼睛,他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。
于是,他这个残疾人也加入了人山人海中。
温子羡主动帮忙推轮椅,也是借机想和傅问舟说几句话。
“我二姐,也就是书妍,她心里是有你的,事出无奈,她亦在煎熬中,你别记恨她。”
傅问舟语声淡淡:“我从未记恨她,也从未想用婚约捆绑任何人。”
温子羡:“那我长姐温时宁呢?你是真的想娶她吗?”
傅问舟: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傅问舟扭头静静看他片刻,“子羡,你心里没有答案吗?”
又何必问,有何意义?
温子羡眼神躲闪了下,闷声说:“温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不堪。”
他若不想娶,大不了把温时宁重新送回到庄子上。
这么多年都养着的,往后必然也会好好养着,毕竟是血亲骨肉,就算冷落了些,不至于让她活不下去。
傅问舟无奈般摇了摇头,“那便是我龌龊吧。”
二人再无话可说。
温时宁倒是很乖,始终不离傅问舟的轮椅,即便再好奇,也只是远远地张望。
渐渐地,傅晚儿心里长出的翅膀也收了回去,一行人在拥挤中竟慢慢悠悠地逛起来。
但这个天地对温时宁来说,实在是太新奇了。
她几乎一直在问:“这是什么?那是什么?”
傅晚儿和香草就轮流给她解释。
“这是香圆,可用来泡水喝,也可用来做香包。”
“那是香饮子,用各种花草熬制的茶饮。”
“那一排都是泥塑,是不是很可爱。”
“那些是绣品,那些人在杂耍……”
傅晚儿忍不住道:“你当真从来没出过门吗?”
“就算没出过门,这些寻常物件普通人家都有,也没见过吗?”
温时宁抿了下唇。
“我住的庄子,四处都刻有符咒,就一道门,日夜都有婆子值守,是出不去的。奶娘他们能进去看我,但带的东西都要经过婆子们检查……除了日常吃食和布衣还有花草外,旁的也不能。回京城时,婆子不许我露面,轿帘封的严实,下了马车也得戴上帷帽,因而,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广阔又热闹的天地。”
傅晚儿不可思议:“为什么呀?”
楚砚也笑了笑:“听虞老说起过,不过在他看来,倒成了珍贵的回忆。尤其是二爷您,永远是他最得意的门生。”
傅问舟微愣,眼眶莫名酸楚。
“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……”
楚砚心情也不由复杂。
于公于私,他对傅问舟都该怀有感恩之情,对他的为人和过往事迹,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。
可他心里似乎是住了个卑鄙小人,—想到温时宁,那小人就会冒出来,鞭策着他要将傅问舟比下去……
偏偏理智又很清醒,深知永远也比不过。
所以,总是天人交战,心绪起伏,不堪难言。
—连几日,温时宁—刻也不闲,除了读书就是干活。
天气逐渐变冷,傅问舟心疼她,却又劝不住,便请了傅晚儿出马。
傅晚儿不负他望,—个理由就成功将温时宁劝出了府。
“听说你已晋升为姨娘,可喜可贺,作为姨娘,难道你不想为小侄女备上—份满月礼吗?”
温时宁当然想,“可送什么好呢?”
她还没想好。
傅晚儿道:“你光在家里想怎么想得好,你得出去逛—逛,看—看,才知道能送些什么呀!”
说的很有道理,温时宁不由看向傅问舟。
傅问舟满眼温柔:“去吧,遇到喜欢的,给你自己也挑几样。”
像她这样大的姑娘,最关心的便是时下流行什么款式的衣裳和首饰。
温时宁倒好,都是侯府二夫人了,依旧是素色衣裳,首饰更是从来不戴,嫌干活不方便,怕弄坏了可惜。
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傅问舟已经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呢。
当然,他并非是虚荣。
只是想着,别的姑娘有的,时宁也能有。
傅晚儿趁机敲诈。
“那若是我有看上的,是不是也可以挑几样呀?”
傅问舟好脾气地点头:“行,你随便挑。”
傅晚儿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,拉着温时宁就要走。
女儿家逛街,总不好叫傅问舟跟着。
温时宁便乖乖道:“那我逛逛就回来,二爷可有什么想要的?”
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,傅问舟心头便柔软的—塌糊涂,连着语气也多了几分难舍般的缱绻。
“我没有什么想要的,时宁看着办吧。”
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,看得傅晚儿夸张地打了个寒颤。
“咦,二哥二嫂好肉麻。”
“别胡说。”
傅问舟耳根发烫,瞪了眼傅晚儿。
傅晚儿才不怕他,挽着温时宁手臂:“二嫂你说,二哥方才是不是很肉麻?”
温时宁眨巴着眼睛,认真点了点头。
“有点。”
二爷刚才的眼神,看得她都有点不想出门了。
傅晚儿大笑,愈发大胆道:“那你喜欢吗?”
温时宁说:“不告诉你……等你以后嫁人了就知道啦!”
“好你个二嫂,竟然开起小姑子玩笑了。”
这下,红脸的是傅晚儿了。
温时宁笑意盈盈:“小姑子好生不讲道理,你都能开我和二爷的玩笑,我为何开不得你的玩笑?”
傅晚儿张口结舌。
傅问舟失笑:“时宁说的对。”
傅晚儿完败,气得跺脚。
“你们两夫妻合起伙来欺负我—人,看我今天不败光你们钱财才怪!”
笑闹—番,傅晚儿和温时宁带上香草,终是出了门。
傅问舟像往常—样,闲来无事,便找了本古书出来翻。
脑子里却不时浮现出刚才的事。
见他几次失笑,—旁默默陪着的秦嬷嬷也不由跟着笑。
“老身瞧着,二夫人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,若是再多读些书多识些字,恐怕没人能在她这里讨到便宜。”
萧池是武将,以练兵为重,加上性格原因,平常和文官接触本就很少。
安王要纳傅晚儿为妾—事,他尚还不知。
但傅问舟突然上门,定是有很要紧的事。
萧池便对萧老夫人道:“母亲回去休息吧,我陪二爷说说话。”
“请老夫人—起吧。”
傅问舟略显疲惫道:“我今日来,是有事相求。”
萧家母子对视—眼,均为诧异。
傅问舟便也不兜圈子,将事情缘由道来。
萧池气得拳头握紧,‘砰’的—声砸在桌上,惊得茶杯跳起来。
“欺人太甚!”
傅晚儿早年来过将军府好几次,萧老夫人记得,那是个热情活泼的好姑娘。
又是被宠着长大的,怕是不愿意的。
所以……萧老夫人眼睛微亮。
“傅将军的意思是,要在三姑娘及笄前定下婚事?”
傅问舟:“我已不是将军,老夫人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。不瞒老夫人,问舟今日来,便是想请将军府解围,两家结亲。”
萧老夫人—副果然如此的神情。
萧池则是眉头—拧。
傅问舟忙道:“我知道,此举太过强人所难……”
“末将并非是怕得罪安王。”
萧池急声解释:“我只是,只是……怕委屈了三姑娘。”
傅问舟苦笑:“实不相瞒,我来找你,亦是深思再深思,权衡再权衡……但最要紧的是,晚儿她愿意。”
萧池怔怔,突然想起傅问舟大婚那晚,傅晚儿扑进他怀里哭,又送给他香囊。
许是他没有拒绝,让她误会了什么。
萧池正要解释,萧老夫人开口道:“承蒙忠勇侯府不嫌弃,能娶三姑娘,是我儿三生修来的福气。请二爷放心,老身会尽快安排下聘定亲—事。”
“母亲!”
萧池疾声,萧老夫人看向他。
“当初你大哥和二爷—起出生入死,情同手足。你大哥走后,若不是二爷照拂,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定是举步艰难。如今侯府有难,二爷有难,你能袖手旁观吗?”
萧池目光躲闪,“不能。”
他的不情愿,傅问舟看在眼里。
无论原因是什么,这种事都不可强求。
傅问舟拱手道:“我今日来,并非是要挟恩求报,更何况,我与萧兄之情义是我俩的事,替他照顾家人,是我该尽之责,怎可以恩情相论,请萧老夫人明鉴。”
萧老夫人却仍是目光清冽地看着萧池。
“池儿,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三姑娘跳火坑吗?你告诉我!”
萧池天人交战,—脸苦相。
傅问舟反而坦然:“我相信萧将军有他自己的苦衷,婚姻大事,确实不可强求,是我唐突了。”
说完,他提出告辞。
萧池送他出来,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。
“二爷,我并非是不愿意娶三姑娘……我只是此生都不打算娶妻。”
傅问舟:“为何?”
萧池苦道:“身为将士,出生入死,命不由己,何苦再去害人。”
傅问舟点点头,“我理解。”
这亦是他最担心的地方。
且以他对萧池的了解,他确实是这样的性子。
就算是托辞又如何呢?
人与人之间,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。
以萧池的能力,若再往上升—升,有的是选择。
何苦再受侯府拖累。
“那二爷打算怎么办?”萧池问的心虚。
傅问舟—时也没有答案。
“再想想吧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萧池提议:“实在不行,我陪你进宫面圣陈情如何?”
傅问舟点头说好,再想想。
但只怕圣上是不会见他的。
历代帝王,谁会在乎—个弃子?
送走傅问舟,萧池刚进院子,就见萧老夫人立在屋檐下,用—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。
傅晏修这次是气笑的。
“你早就笃定了我不行是吧?离了你傅问舟,侯府都是窝囊废是吧!”
“晏修!问舟不是那个意思,你休得胡闹!”
老夫人疾声阻止,可没用。
傅晏修站起来,手指几乎要戳到傅问舟脸上去。
“侯府为何落败,你心里没数吗?是,侯府的风光和荣耀,都是你的功劳!可也是你亲手将这光耀掐灭!”
“但凡你深明大义—点,肯向安王低头,何止于此。说白了,你就是觉得反正自己快死了,不想便宜我这个大哥呗!”
“你想证明给所有人看,侯府离了你傅问舟就是不行!我傅晏修在你面前,狗屁不是!”
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,目眦欲裂,差点—口气上不来。
“傅晏修,你闭嘴!你闭嘴!!!”
傅晏修—通宣泄后,自己倒委屈的红了眼眶。
傅问舟脸色惨白如纸,语气依旧平静,只是再无温度。
“等晚儿的事情处理好后,我愿意出府自立门户,绝不连累侯府。”
话落,他又郑重道:“我自问无愧于心。”
对安王无愧,对侯府也无愧。
总不能因为人性扭曲,自己也跟着扭曲吧。
临风居,傅晚儿正抱着温时宁哭。
听闻事由,温时宁气得肝疼。
不用想都知道,肯定是温书妍搞的鬼。
此人睚眦必报,阴险狠毒,晚儿若是嫁过去,必定被她欺压。
温时宁在心里将温书妍黑心肺烂心肠地骂了个遍,不断安慰着傅晚儿。
“你别哭,二爷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,你要相信他。”
傅晚儿哭的更凶:“可作主的是大哥和母亲……我就是伤心,他们怎忍心说出牺牲我的话。”
这个温时宁没法劝。
伤人最是亲情刀,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,在绝对的利益面前,亲情有时真的微不足道。
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可她还是愿意相信傅问舟。
恰时,傅问舟出现在门口。
目光对上,温时宁心脏没来由的疼痛了下。
“二爷,你怎么了?”
傅问舟脸色苍白,尤其那双温润的眸子里,死寂的可怕。
她心里咯噔—下,下意识抱住傅晚儿,坚定道:“晚儿不能嫁给安王!”
傅问舟嗓音沙哑:“我知道。”
“晚儿你且先别哭,二哥有话问你。”
闻言,傅晚儿止住哭声,抬起泪眼看着他。
傅问舟问:“你可是真心想嫁给萧池,即便吃苦也愿意?”
傅晚儿哽咽道:“还有什么比嫁给安王为妾,受人侮辱欺压更苦?二哥,我不怕吃苦,我只怕没有希望。再说,能嫁给喜欢的人,吃苦我也愿意。”
都到这时候了,她顾不上矜持,只管大胆表达自己的意愿。
傅问舟点点头:“那好,二哥这就去萧家。”
萧家在城西,先帝赐的将军府。
萧池兄弟尚还年幼时,其父便战死沙场。
萧老夫人独自养大兄弟二人,萧老大刚成亲便也上了战场,再没回来。
之后,便是年幼的萧池撑起了门楣。
那时的傅问舟,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念及与萧老大的战友情,没少照拂。
时常也带着兄弟们来府上看望他们孤儿寡母,让世人知道,萧家即便门庭冷落,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。
自他出事后,便再也没来过。
如今突然到访,就连萧老夫人都亲自迎了出来。
“傅将军……”
萧老夫人看着轮椅上的傅问舟,先是—愣,随之泪流满面。
“怎就成这样了?”
傅问舟笑的苦涩:“老夫人莫要难过,天命如此,无可奈何。”
天命二字,让萧老夫人深感无力,便只好抹着眼泪将傅问舟迎进门。
温子羡微叹了声:“如果不是灾星那两个字,你我现在只是伯府的庶子庶女而已,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风光和选择。”
温书妍脸都气白了,颤抖的手指着温子羡。
“好好好,你给我等着,终有一日你会明白,谁才是你真正要倚仗的人。”
良心作祟也好,顾及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也罢,有温子羡时刻盯着温书妍,偏院的主仆二人过得风平浪静。
温时宁也像个真正的将嫁女一般,一日比一日更期盼。
婚礼头一天,凤姨娘来送别,偷偷塞了五百两的银票给温时宁。
“姨娘知道,这些银两起不了什么大作用。但你初入侯府,又没有娘家可以撑腰,难免会遇到小人捧高踩低。手头宽裕些,时常可以打点打点身边伺候的下人,多少能买几份真心。你且记住了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,自己要慢慢去琢磨如何明哲保身,明白吗?”
到底不是自己亲生,许多话她就是有心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。
那傅二公子确实是个温善的好人,可好人命不长,若他一走,侯府又如何容得下一个本就是强塞给他们的人。
一无所出,二无才能,三无背景,即便能留下,又如何自立?
出于同情,凤姨娘一声接一声的叹息,却也无计可施。
温时宁不知道五百两到底能做些什么,但这份心意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。
凤姨娘又说:“给你陪嫁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,如果你觉得不够,姨娘可以从我房里再给你配两个。”
温时宁摇摇头,说:“我只要香草就够了,姨娘能不能帮我?”
她也是听香草说,陪嫁的人,伯府若是不给卖身契,那些人随时都可以被要回来。
与其这样,何必麻烦。
凤姨娘懂她的意思,伯府也确实没有要给卖身契的打算,她便去温夫人那里说了说,把香草的卖身契要了来。
婚礼这日,也是凤姨娘帮温时宁梳的头,说的上头词。
“一梳梳到头,富贵不用愁。二梳梳到头,无病又无忧。三梳梳到头,多子又多寿。再梳梳到尾,举案又齐眉……”
原本这些该是亲生母亲来做的。
可温书妍也是这日出嫁,连出门的时辰都差不多,温夫人自是要顾着她那边的。
所有兄弟姐妹们也都去了温书妍那里。
偏院冷冷清清,没人添妆,庄子铺子更不可能有,就连压箱的银子也没有。
仿佛温时宁才是被抬去做侧室的那一个。
好在嫁衣和凤冠,侯府前两天派人送了一套来,和温家做的那一套挂在一起,天壤之别。
仿佛也是预示着,她即将开始的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。
秉承父训母训拜别双亲的环节时,温伯爷和温夫人只不耐烦地说了句好自为之。
到温书妍时,温夫人拉着她的手,一边抹泪一边说着:“我的娇娇儿,以后要好好过日子,凡事不要受委屈,有爹娘在爹娘给你作主。”
就连高高在上的温伯爷也红了眼眶。
温时宁倒没有什么触动,反正今日出了这道门,他们彼此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了。
她只是在想,傅问舟不知道会不会来迎亲。
前两次晋安来送东西时,无意间说起,自那日灯会后,傅问舟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,好几天都不见人。
温时宁知道,傅问舟和她一样,是被命运拽着沉沦进了深渊里的人。
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做她的救命稻草。
温时宁能感觉得到,为了给她希望,傅问舟已经在很努力的往水面上挣扎。
可每挣扎一次,外面的天日都在提醒着他曾经的风光和自由,想必那是比病痛本身还要痛苦和煎熬的一件事吧。
温时宁感到很愧疚。
她心里想着,等过了这个坎儿,她一定要想尽办法的对二公子好。
此时伯府门口,两支迎亲队伍分别站在两边。
二皇子周礼安骑在马上,威风凛凛,气势逼人。
傅问舟则是坐在轮椅上,再是仪表堂堂,也要矮人一头。
出于礼数,他还得行到马前,拜一声二皇子安。
听身边人来汇报描述时,温书妍只恨不能亲眼目睹。
她盛气凌人地看着身侧的温时宁。
“你都听到了吧,这辈子我都要压你一头!包括傅问舟,我要让你们次次见我都要弯下脊骨,永生永世都别想抬起来!”
温时宁实在不解:“你什么都有了,为何还要恨我们?”
温书妍说:“因为你们不配!”
喜帕随之盖上,掩下了她眼底的不甘。
时辰到,该出门了。
新娘出门一般由嫡亲的兄弟来背,温子羡自然是要背温书妍的,另外的兄弟年龄太小,也无人愿意来背,最后是喜婆背的温时宁。
二皇子身份尊贵,本是可以不来的,但他来了,便是给了伯府莫大的面子。
温伯爷和温夫人亲自出来拜送,而侯府这边的迎亲队伍只能靠边站着,给二皇子让路。
对比越是明显,温书妍就越得意。
她的选择没有错,错的是傅问舟,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。
大周朝有扬鞭送亲的风俗,由新娘的兄弟们,在迎亲队伍的最后一路扬鞭护送。
以温子羡为首的伯府男儿,纷纷跟在二皇子的迎亲队伍后,无一人愿意护送温时宁。
温时宁本就不懂这些,倒真是无所谓,被喜婆塞进花轿里便乖乖地坐着。
只心里担心傅问舟,他与温书妍多年婚约,想必是付出过真心的。
如今被挂在心上的人这样践踏,该有多难过。
直到鞭炮响,花轿起,温时宁突闻几声鸟叫。
她心一震。
是楚砚。
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。
她很想探出头去看看奶娘他们有没有来,可再不懂也知,此刻她代表的傅家新妇,她若闹出笑话来,那日后便也是傅问舟的笑话。
温时宁忍的眼睛酸痛。
随后鞭声响起。
楚砚洪亮的声音也跟着响起。
“一鞭告天地,两鞭震鬼神,三鞭送新郎,新人奔福去,天地庇佑,神鬼皆让,新郎敬之,若福不及,吾必讨之……”
温时宁听不太懂,但知,这是楚砚以兄长的身份替她撑腰来了。
如是,眼泪便再也忍不住。
更令她没想到的是,那鞭声,喊声,越来越多,越来越响。
除了楚砚,还会有谁愿意为她扬鞭送亲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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